返回45、Chapter 45(1 / 2)破云2吞海首页

; 晚风稍有凉意但停车场边的树丛中已经隐约响起了蝉鸣。吴雩站在大楼门前台阶下,摸出打火机凑到嘴边,一边要点一边笑道:“你要给我看什么大宝……喂!”

他齿间蓦然一空只见是步重华抽走了烟,随手丢进垃圾箱里然后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两盒烟扬手扔进了他怀里。

“这是……”吴雩接住一看愣了下:“富春山居?”

步重华说:“抽吧,比你的好点。”

“不行这也太贵重了,”吴雩断然回绝,“你赶紧收回去。”

“拿着抽吧没花钱。”

“不行我不能要这个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步重华坚持要给吴雩咬紧牙不敢收两人来回几次,步重华终于不耐烦了:“我从宋局那摸的没花钱,让你拿就拿着!”

“……”吴雩愕然良久,终于点点头冒出来一句:“我听说抽这烟的最后都进去了,宋局可以啊……”

“宋局进去不了他不抽烟。”步重华哭笑不得“人家只分了他一条,里面就五包,他还以为这是五十块钱一包的利群,来我家的时候顺手塞给楼下小区门卫了好容易被我抢下来我一个堂堂支队长跟门卫抢烟抽也是丢大人了,闭上嘴抽你的吧。”

吴雩扑哧一乐,终于一手拢着火点上烟,呼了口气笑道:“谢谢你啊。”

“谢我干嘛,还有三包送了市局法医所,你就是个顺带的。”

“顺带的也谢谢你。”

步重华挪开视线,脸上没什么表情,少顷问:“抽得惯吗?”

吴雩说:“这要再抽不惯,可以去抽鸦片了。”

吴雩烟瘾不是支队里最大的,至少不如一天两包烟的廖刚那么大。但他烟便宜,焦油含量高,而且一根烟三四口就没了,几乎没有太多烟圈吐出来,是个习惯非常不好的老烟枪。步重华点了点他,说:“你也少抽点吧,对健康真的不好。”

“习惯了,难戒。”吴雩问:“你平时真的完全不抽啊?”

“不抽。”

“被宋局影响的?”

搞刑侦的不抽烟就好比写代码的不加班、高三学生不熬夜,虽然不是没有,但数量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唯一的解释就是步重华从小被宋局拉扯大,一般家庭里父亲烟酒不沾的,儿子成为烟鬼酒鬼的可能性也非常小。

“倒也不是。”步重华顿了顿,说:“我只是对能上瘾的东西都尽量不碰。”

吴雩顺口问:“为什么?”

大楼门厅里的亮光,顺着一级级台阶延伸出了一片扇形光带,扇形两侧则笼罩在夜色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步重华站在明暗交错的地方,一动不动望着空气中某片不定的浮尘,瞳底微微倒映着亮光,半晌才低声说:“因为上瘾会导致软弱,使人沉溺,会动摇本来一定要完成某个使命的决心。人一生能专注去做的事有限,很多时候不能两全,我不想到最终不得不做选择的时候,才让自己后悔。”

吴雩望向他在阴影中轮廓深邃的侧面,心里突然轻轻一动,有些朦胧又茫然的情绪随着烟丝醇香泛上舌底,随即一点点化开,最终消弭于肺腑之间。

远处马路车来车往,值班室亮着灯光,飞蛾簌簌扑撞在灯泡上。他们就这样彼此并肩站了良久,吴雩两根手指夹着烟头,望向都市夜空微亮的天穹,轻轻说:“但人这一辈子,怎么可能什么瘾都没有呢?那也对自己太狠了吧。就算你父母还在世……”

“所以我只是说说。”步重华打断了他,笑着拍拍他的肩,说:“走吧。”

吴雩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烟头红光在夜幕中划出一道弧线,准确落进了垃圾箱。

除了彻夜忙碌的刑侦支队,其他部门都已经下班了,每一层办公区都沉浸在黑暗中,只有走廊上映着雪亮孤寂的光。他们两人都不约而同没坐电梯,顺着楼梯一层层向上走,彼此的脚步在楼梯间里单调回响,仿佛上头利益纠葛的结案压力、外界纷纷扬扬的社会舆论、雨夜血腥诡谲的命案罪行,都在他们两人交错的呼吸中渐渐远去,化作了身后天际遥远的阴云。

“哎,”吴雩突然瞥见什么,手肘拐了下步重华,示意他从楼道扶手间隙向楼下望。

技术队一整排办公室都已经人去楼空,唯独尽头的解剖室灯火通明,好像里面还有人。

“法医还没走?”

两人对视一眼,步重华想了想说:“咱们去看看。”

解剖室充斥着净化系统轻微的气流声,一具胸腹部完全打开的尸体呈在不锈钢台面上,水槽里放着巴掌大一个蛋糕盒和几支百合花。王主任穿着淡蓝手术袍,正用齿镊提起心包前壁的切口,略微偏头对小桂法医叙述什么小桂法医脖子上挂着数码照相机,一边点头一边记录,时而皱眉仔细观察无影灯下的心包腔。

叩叩,门被敲了两下。

“你们跟这儿聚餐呢?”步重华推门进来扬声问。

王九龄一哆嗦,没好气道:“大半夜的你不去四里河游泳,跑太平间吓唬人干嘛!”

步重华看看水槽里的蛋糕盒,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似乎意识到什么,但没回王九龄。他招手示意吴雩也进来,然后走进解剖台边站着观察了片刻,突然问:“我记得这胸腹腔是老余开的,他怎么突然给人开y字刀了?”

王九龄没理他。

小桂法医瞅瞅王九龄,小声说:“王主任说被害人年纪小,开一字刀喉头那块太明显,开y字刀可以用衣领挡一下缝合线,送去火化的时候遗容比较干净。”

那解剖台上静静平躺着的,正是五零二案的被害人年小萍。

王九龄没吱声也没反驳,自顾自把胸腹腔合上缝线,半晌才叹了口气说:“其实死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看的,都是一块儿冻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