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姬如雪的声音可以说得上是“昆山玉碎凤凰叫”，可在张寒耳中却如“催命符”一般。

醉仙楼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有些人对它讳莫如深、还有些人唯恐避之而不及，反正但凡能与上流社会沾一点边的人都不会简单地把它认作青楼或酒楼。

姬如雪在说这句话前，就已经预先想了很多种张寒可能会做出的反应。作为醉仙楼的女主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张姓兄妹的事呢？但事实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张寒不动声色地掩住了心底的翻江倒海，淡淡地说道：“在下一介武夫，不谙朝堂之事。公主只管与世子爷商议就是了。”

说完，只见林珺瑶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庞泛起了丝丝血红，如同太阳还未升起时地平线上的片片红霞，唇瓣轻颤，似是在考虑如何开口。她犹豫了一会儿，方才轻声说道：“公主，若是醉仙楼最终得已保全，我倒还有个不情之请。”

“世子爷请讲。”姬如雪随意地拔弄着金钗上的流苏，仪态万方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满不在乎地说道：“世子爷请讲。”

林珺瑶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想纳公主您做侧妃。”

“世子爷，有些事不是你想就可以的，宫闱内宅之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姬如雪也不看林珺瑶，只是点到即止地提醒着对方。

她说的这些林珺瑶当然知道，但在这种处境中只有兵行险着，才能出奇致胜。“你说的我都明白······”林珺瑶淡淡地说道。“我自有主意······”她略微有些烦燥地用手抠着衣服上的繁复的花绣，轻声补充道。

姬如雪只得说道：“我答应。——但我不得不说，天之骄子应该有的傲气你一点都没有，反倒是那种萎靡不振、敏感在你身上异常明显。”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极了坠谷之人发出的呐喊，声音渐渐地远了，直至消失，一声比一声低，但却一声比一声触动人心。

林珺瑶下额微敛，眼神飘忽起来，仿佛能穿越漫漫的时间长河。傲气嘛，自己有过，不过那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傲气······再想想那时的自己——绝决而又冷傲，每次就算碰得头破血流、伤痕累累也不罢休······

最惨的一次大概是才过去没多久的牢狱之灾。她华丽丽地痛快认罪了：“罪名大人自拟，珺瑶签字就是。”

而他则似笑非笑地凝望着连跪姿都无法维持的她，没有他的吩咐书吏更是置若罔闻。“继续用刑，直到她说实话为止。”

但自从与这些纵横天下的风云人物们有了交集后，就逐渐忘却了自己曾经的勇敢······

“骄傲得先有骄傲的资本。否则就是自寻死路。”说这句话的时候，林珺瑶神色复杂，其中掺着无奈、混着不甘、还有着一点游移不定，而且像大多数人自以为“绝望”时一样，她的眼眸中还有希望。

姬如雪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闭上了眼睛，她从一个男子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没有资本。”说着，飞也似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