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稳坐帝位多年,自然有您的手段。”林珺瑶垂眼眸,错开李昌平绵里藏针的视线。
李昌平闻言嗤笑道:“汉献帝当皇帝时间也不短,你见他有手段吗?”
“献帝势微,必难成事。”林珺瑶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此事若成,您也不用担心臣能成事。”
“你好大胆。”李昌平打了个哈欠,斜眼看了看林珺瑶,漫不经心地说道。
“您手里有臣最大的把柄。”林珺瑶只得挑明。
李昌平闻言,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要求我吗?都明说了岂不省事。人不聪明不要紧,怕的是自作聪明。”
“臣需要一个靠山。”林珺瑶缓缓抬起头,直视着李昌平,以便对方可以直接看入她的眼底。
李昌平轻轻别开脑袋,微笑道:“脚踏两只船可不稳当。”
“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林珺瑶亦微笑着反问道。
李昌平一声哼笑,摇头笑道:“我想要的未必是我需要的。”
“现在武氏家族已经威胁到了您的帝位。恕臣说句不恭的话,您若是有把握早就动手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危机度过之后,在朝堂上您需要自己既能控制又制衡南阳王的力量。谁是最佳的人选,想必不用臣再多言了。”林珺瑶竭力劝说着对方,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如果对方再推捼,那就只能靠那封书信了。
林珺瑶脸上的焦灼之怎能逃得过李昌平的眼睛,她毕竟还是太年轻了。
“你没有那个能力,孩子。”李昌平的话语温和异常,仿佛一个慈爱的父亲面对不听话的女儿一样,其声线薄柔似轻纱,温暖似阳光,沉静似古井,不见威势唯余贵气。
“陛下,这儿有张镇抚给您的书信。”李昌平的明敲暗打林珺瑶不是没听出来,这个周旋于后宫与朝堂多年还能屹立不倒的男人怎么会是善与之辈?见对方确实比自己棋高一着,想想再做无谓的挣扎没有多大意义,无可奈何,只能放下那些小姐清高主动示个好。
李昌平笑着接过书信,扫一眼手中的信纸,扫一眼林珺瑶略有些不安的面孔,说道:“你一点都不像。”
林珺瑶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就是我,不需要像谁。”
“你身为女子,林家没教给你三从四德吗?”李昌平不屑地说道。
“陛下眼花了吗?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林家小姐,也不是平——阳——长——公——主!”林珺瑶压低声音,抛出了她最后的酬码。
“放肆!”李昌平沉声喝道。
“陛下,您说的对。——儿臣是无法高登帝位。但儿臣也可趁乱一走了之,将此事遍告天下,无嗣的皇族是不会长久的。还望陛下三思。”林珺瑶捡了个干净的地方端然坐下,静静地凝视着李昌平。
李昌平似乎对她的僭越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挂着如沬春风般的笑容:“事成之后,朕许你太子之位,兼领户部尚书。”
“谢陛下,只是还得借陛下令牌一用。”林珺瑶站起身来,戴上帽子,宽大的黑色斗篷为本就阴暗的冷宫更添了几分阴翳。
李昌平冷笑半晌,说道:“刚才是我看走了眼,你和那个老女人还是挺像的么。”
话虽如此,他还是从龙袍上拽了一根金线,背对着林珺瑶编了个结。“去找张寒,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等对方接过东西后,他又闭上了眼睛,仿佛老僧入定,将万丈红尘都隔绝在外。
林珺瑶跟在绿衣宫使身后顺利地出了宫门。
这红墙内的四季比之墙外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秋日凉,哪管春日衣衫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