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将近一月的路程,丰州,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守城众将依旧是一幅慵懒模样,城门洞开,即使新官上任也不收敛分毫。
张寒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一笑。这些人充其量也顶多算颗微小到尘埃中的棋子,不值得大费周章。前知州杨大人才是重头戏。
果然,在张寒踏入州府大堂正门的那一刻,已经被免职的前杨大人依旧穿着知州的服色,悠哉游哉地品着茶。见了新官儿非但不起身,反倒拿出了同府中小吏们寒暄的口吻,捏腔作势地说道:“张大人可算来了,让老夫好等。”
张寒心知在这“天高皇帝远”、“鸟避不拉屎”的地方谁是知州并不重要,利弊权衡之后,便试探着说道:“有劳尊官掂记,下官实未误了钦限。”
杨大人闻言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扬了扬吊着一络山羊胡的下巴,冷冷地说道:“这里是丰州,不是京城!陆益忠的威风可行不到这里来!”
“尊官此言不错。只是下官此来是受了宜州卫大人的嘱托……”张寒眉眼不动,声音清晰而有力,底气十足犹如手握尚方宝剑。
一听“宜州卫大人”五个字,杨大人的脸色登时缓和了下来,轻拍案几,微笑道:“卫铭大人果真好眼力!其实做知州可比任侍郎简单多了!——丁香,引知州大人回房歇息,明日且不必打扰。”
“是。”玲珑之玉锵然而碎,清脆动听,虽不见其人,光这声音就能让天下男人心往神驰了。
张寒一揖之后转身离去,嘴角悄然带过一丝不屑地冷笑。
那名叫丁香丫鬟长的也不甚好看,放在大街上一眼绝对挑不出来,但天生却体怀异香,又有一幅勾人心魂的媚态,犹如游离于迷雾之中的白狐,一旁依依而立。
一瞬间的失神后,张寒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女子身上多半是春药之类的迷香……
“张大人……丁香自幼为奴为婢,成日里夫人不是打就是骂……幸得遇大人,救奴婢脱离苦海……”丁香渐渐大了胆子,拉着张寒的衣袖蹭了上去,痴言涎语无所不说。
“姑娘请自重。”张寒狠命地掐着自己的虎口,冷冷地瞅了丁香一眼,面无表情地说道。一边说,一边将宽大的官服袍袖从那女子手中利落掣出。
丁香贝齿轻咬,浅淡眸子中蕴含着柔柔的情谊,将身子一松,如水般直直地向张寒怀中流泄而去。
张寒见状连忙一个闪身躲开。
轻轻地,女子落地,溅起了一地落花。
躺在地上的丁香瞅着他冷冷地笑道:“好一个没福的男人。只配做一辈子穷鬼!”
“下官的俸禄就不劳姑娘操心了。——‘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京城新开了家楚馆,与醉仙楼齐名。”张寒下颌微收,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那些“先生们”派来污他清白的女人。
同当年的孟小姐一样,她们都受过严格的训练,比少部分中年妇女还要了解男人。但孟小姐总归是官家女子,多一层身分在那里,因此只与江陟一人纠缠。
不想来来去去,孟小姐竟对江陟动了真情。而丁香一流的,则与兰裳、文宣、胭脂等红倌人不相上下了。
丁香也自沉得住气,就那么赖在地上,幽怨地开口了:“张大人,在你眼中,女子就是那么污浊不堪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