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经天,战争之兆。”司星监不敢抬头。
“那我梁国此战,是吉是凶?”姬围追问。
司星监瑟瑟发抖,不敢回答。
“孤问你话!”姬围猛拍几案,站起身来嘶吼。
殿下群臣躬着腰低着头噤若寒蝉,姬围的怒吼回荡在朱红色巨柱撑起的大殿上。
大殿角落安置的八具十二盏连灯矗立如树,错金镂空的枝干肆意伸展,九十六盏灯盘上的烛光将大殿照得通明。
莫名的寒意无风自生,卷过大殿,朵朵火光摇曳忽闪,一片寂静中,只有姬围和群臣的影子狰狞变幻。
半晌,司星监颤颤开口。
“回君上,是大……大凶!”
群臣哗然,议论纷纷。姬围无力地跌坐下来,九旒的冠冕歪斜在肩上。
司星监伏在地上冷汗直流,无助地等待着承受姬围的怒火。
良久,大殿上的姬围终于开口。
“可有……破解之法?”
“回、回君上!”司星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灾厄之象,可移于将相、庶民、年岁!”
“移!立刻移!”姬围一喜,情不自禁半个身体压在几案上靠向司星监,双手紧紧抓住边角,“现在就给孤移!”
群臣中,低着头的左丞许纯浑身一个激灵,偷偷向司星监投去仇恨恶毒的目光。
“君上!”许纯出列,趋至殿前深深躬下,“移灾之事,臣已有人选!”
“左丞快讲!”
“天象异动,欲降灾祸于我大梁,臣忧思切切,忧心忡忡,恨不能已一己之躯,独受天灾,为君上,为大梁,解危抒难!”
群臣再次哗然,言语中多数是称赞左丞高义,居然愿意临危献身,将梁国灾祸移给自己,独撑起大梁危局。
“然,”许纯话锋一转,“臣有更佳人选,不但能消天灾,还能弭人祸。”
零星的嗤笑声从身后传来,一道道嘲讽的目光在许纯身上来回。更多的人怕被许纯抓去当替罪羊,只能侧目而视,却不敢出声。
许纯转过身睥睨群臣,众人纷纷低头噤声,不敢与他迎视。
“绍梁君白逍,靖武公将其招揽,以绍梁关天险委之,至今已十年有余,世人皆谓,绍梁君为我大梁镇守门户,实有不世之功。”
“然,”许纯话锋又一转,“臣窃以为,白逍貌忠实奸,大梁命他镇守绍梁关,如同将自己生死存亡的命门交于外人之手,实为我大梁心腹之患!”
群臣再次哗然,许多人开始质疑许纯,许纯怡然自得,不为所动地继续陈述:“白逍,乃西戎酋长白牙之子,西纠副帅白起之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白逍,西戎恶犬也,不早防,终受其害。白逍之前,纠国连年征战羌、戎之地,尔后挥师东进,又被靖武公所率六国联军大败。白逍镇守绍梁关,看似拒纠国于关外十余年,实则纠国早已元气大伤,因此十数年未再敢轻启战端,教那白逍贪天之功,窃取盛名。”
“许纯,你无耻!”右丞甘恒瑞破口大骂,“谁不知道白逍曾参你奸佞,使靖武公将你贬黜,你耿耿于怀,怀恨在心,今日居然想出此等毒计,借天象有异,欲嫁祸白逍,无耻!无耻!无耻之尤!”
“对!无耻!”其他大臣纷纷附和,一时间满堂喧哗,尽是抨击许纯的呵斥之声,梁公姬围也是一脸将信将疑。
许纯面不改色。
“靖武公薨逝,君上即梁公位,至今已有半年,而绍梁君迟迟未来恭贺,臣以为,白逍反象已现!”
“嘶……”
群臣纷纷倒抽了一口凉气,姬围更是脸色大变。
“许纯何其毒也!”有大臣低语,大殿上的议论声却渐渐轻微下去,最终只余一片死寂。
姬围本不能登上梁公之位,皆因靖武公嫡长子在归国路上神秘染病逝去,又有许纯在朝内坚决支持姬围,姬围才能成为新一任的梁公。此事在朝野之内引来议论纷纷,国中流言四起,人心惶惶,细说起来,说姬围登位是名不正言不顺,也不为过。
这件事情成为了姬围的逆鳞,触之则怒,而许纯在这方面做文章,可谓是用心极其险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