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正在常林他们忙着搬尸体的时候,徐天也在办公室的门口苏醒过来。
他就这样倚靠在门前,耷拉着脑袋。
不知为何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也不知为何会在这里熟睡。
更难以解释的是,他白衣上的大片水迹。
他想起那冰冻的尸体,水迹会不会是这样来的。
“你是说,我被脑虫入侵了?”
“然后就跑去太平间搬尸体?”
“是啊,我知道这很难理解,可从我的角度来讲,事实就是这样。”
“脑虫这种异形生物,他是青绿色的粘稠状物体,当它从人体中冲出的时候,他就会伸出惨绿的触角,就和章鱼似的,可恶心了。”
“脑虫以人类的不健康心理情绪为食,能够被它侵入的人,肯定堆积了极多的负面情绪,痛苦的,难以释怀的,可怕的情绪。一旦集聚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脑虫的目标。”
“徐大夫,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来看,我知道,你的内心一定非常痛苦,今天我并不是想过问你的隐私,只是想让你找出自己的心魔,化解它,释怀它。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很有可能再次成为脑虫狩猎的目标。”
徐天婆娑着桌上的照片,泛黄的不清晰的老照片,记录的是他最美好也最痛苦的童年时光。
有时,他想要回到童年,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有时,他也害怕想起童年的事情,一旦想起那些可怕的情节,他就觉得深渊正在凝望着他。
徐天的表情在一点点软化,和缓,常林看得出来,他是在回忆。
“为什么会认为我的心魔就是来自这张照片?”
“因为没有几个人会把一张和兄弟小时候的合照,放在办公桌上,天天观赏。”常林双手抱胸,笃定的说道。
就那么一瞬间,泪珠儿就从徐天的眼里掉了出来。
他不敢抬头,因为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落。
他用艰涩的声音,讲述着那一段痛苦的回忆。
很多年以前,有一对兄弟,他们生活在贫困的山村,那里山清水秀,恬静安宁,可生活条件也极其恶劣。
他们年轻的父母,相继进城打工,若干年后,就没了音讯,一对兄弟,大的还不满七岁,小的不过刚刚会走路。
年迈的奶奶艰难的抚养着他们,可是有一天,奶奶出门采茶,一去就是一天,孩子们站在破败的门口,天天等,日日盼。
三天过去了,家里唯一的一点食物都被孩子们耗尽,终于,有人来看他们了,是那个老迈的油滑的长辈。
他用阴晴不定的声音告诉哥哥,奶奶采茶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山,再也回不来了。
年幼的弟弟,无知无觉,他还无法理解什么叫做再也回不来,还抱着长辈的手,不停摇动,想要跟他一起走。
长辈从门口的阴影中,俯视着兄弟。
哥哥到现在都记得,那个阴冷的无情的眼神。
与弟弟不同,他已经能够理解再也回不来是什么意思,他很清楚,死亡意味着什么。
长辈给了兄弟一些钱,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可怜的兄弟开始了饥寒交迫的日子。
没有人关心他们,没有人在意他们的死活,为了照顾更年幼的弟弟,哥哥开始了乞讨的生活。
可他还只是个孩子啊,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周全两人的生活。
他们已经不算是人了吗?他们是被抛弃的宠物吗?
爸爸在哪里,妈妈又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