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二十三章 京师的对策(1 / 2)天启帝首页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明北京城。

建奴兵围广宁城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整个京师的老百姓都感到惶恐难安,虽然温体仁的京报馆每日都会头版头条的报道广宁兵英勇杀敌,建奴兵不得寸进的消息,可仍旧难抵汹涌的民意。

自打万历四十六年起,大明朝再同建奴的作战中就没有打过胜仗,这些年来,吃尽败仗,不止辽东的将士们谈奴色变,就是京城的老百姓们也对建奴惶恐的厉害。天启元年冬季,京城的女人们用来哄骗孩子的话已逐渐转变成“哭!再哭青面獠牙的建奴兵就要来吃你啦。”效果立竿见影!

瞧,就连未成年的娃娃都潜移默化的知道了建奴的可怕,心里生出了畏惧感,这才是最不祥的征兆。

可笑的是现在京城内的老爷们还在为是否增援广宁城面红耳赤的乱作一锅粥。

熊廷弼的差人缘再次体现的淋漓尽致,百分之八十的京官都反对增援广宁城,至于理由,那就太多啦。

“广宁城拥兵十数万,屯粮足数年之用,应付建奴绰绰有余,又何须朝廷再废一粒米一员兵?”

“国库空虚,皇上又体恤民情,废除了皇祖朝时的辽响,哪还有钱粮征调大军支援广宁呢?”

“朝廷正在西南用兵,即便有钱有粮有兵也应该先紧着西南平叛用!要知道自古乱亡之祸,不起于四夷,而起于小民。秦之强盛,兼并六国,卒之扰乱天下者,非六国也,乃陈胜、吴广一二小民也。所以说,西南的民乱才是朝廷的心腹大患。”

这些反对朝廷继续增兵广宁的说辞还勉强说得过去,最令皇帝不能容忍的竟然还有人将王化贞的旧事重提,信誓旦旦的在早朝上当着皇帝的面,向群臣侃侃而谈道:“假使当初没有撤换掉王化贞,这不至于落得如今这个窘境!若是令王化贞守广宁城,恐怕这会儿enggu林丹汗的四十万兵马已经出现在建奴的对面,跟城内的守军里应外合,将建奴杀回建州老家去了。所以臣弹劾熊廷弼不能为朝廷分忧,不能为皇上分忧,还是将他裁撤,重新换上王化贞为妙。”

皇帝冷冷的盯着这个大言不惭的官员问道:“汝不知兵,退下!”

那人倒是个铁头娃,他忙道:“臣虽不知兵,但熊廷弼亦不知兵,假如他真的熟读兵法,胸有韬略,就不会坐拥十数万兵马还固守广宁!皇上,你可能还不知道吧,熊廷弼这个人临敌畏战,未战先怯。竟是在建奴攻打辽西的时候,主动放弃辽河防线及数百里大明疆土,致使奴贼得以长驱直入,兵围广宁城!真不知道他熊廷弼安的什么心思,莫非是像将我大明数百年基业拱手让与建奴不成?”

皇帝大怒:“混帐!”

那人忙道:“皇上圣明,熊廷弼其心可诛,的确混帐。”

皇帝都快气炸了,他指着那人怒道:“朕说你混帐!”

那人一愣,“啊?”

皇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忙道:“臣丁魁楚,万历四十四年进士,现在礼部任给事中。”

果然又是言官。

杀言不祥!

杀言不祥!

皇帝在心中默念清心咒,这才凭借着巨大的自制力缓和了脸色。他已经御极天下一年多了,心性城府越来越深,这个丁魁楚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若是在一年前,皇帝刚登基那会儿他丁魁楚敢这么蹦跶,那么何宗彦跟杨涟就是他丁魁楚的榜样!

“丁魁楚你以为自己很聪明吗?撤换掉王化贞是朕与内阁诸臣共同商议后的结果,内阁的阁老们权衡再三,才敲定了三方布置策较之以虏制虏更优的方略!”皇帝咬牙切齿的说道:“国朝跟塞外那帮草原人打了两百多年的交道,他们什么德行你们应该比朕更清楚。”

“自古以来,哪有借助外人力量以自强的?北宋之时,宋徽宗见辽国被金国迅速蚕食,便希冀着能与金国盟约,而后夺取燕云十六州。可结果如何?还不是引狼入室?金国在得到北宋给养上的援助灭掉辽国以后,转而将兵锋直至北宋靖康耻,犹未雪啊。”

“南宋之时,见金国被enggu摧枯拉朽的打的丢盔弃甲,便又起了心思想与enggu盟约,皆enggu人的手收复北宋失地,可结果呢?结果又一次引狼入室,把最后的半壁江山也给丢啦,吾等披发左衽近百载,若非太祖振奋武德,就是现在咱们还披头散发,吃着半生不熟的烤羊肉呐。”

被皇帝这么声嘶力竭的一提醒,不止丁魁楚,满朝文武都是起了戒心,是啊,草原人是不能信任的。

事实上数千年的中国历史中,除了大清朝卓有成效的解决了北方游牧民族的威胁跟制定了较为完善的民族政策外,即便是盛唐的民族政策也是不足取的。跟明帝国的沙文主义相比,大清朝的民族政策更加温和,因为清朝会联姻,跟盛唐的夷夏不分,万国来朝相比,大清朝的民族政策更加霸道,因为清朝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屠戮掉那些不服从者,并且跟盛唐相比,清朝要保守自闭的多。

盛唐拿北方的游牧民族当兄弟,因为盛唐李氏就拥有一半的草原人血统,但是后来却也因为民族政策过于宽厚,养狼当犬,弄出了安史之乱大明则把游牧民族视为仇寇,因为明帝国的权柄建立在大元朝的废墟之下,却也因此埋下了慎重的民族仇恨,以至于明蒙战争断断续续打了两百多年,两个政权都元气大伤。

唯有大清朝可以左右逢源,不偏不倚,既不会像盛唐那样过于宽厚,亦不会像大明那般遇见事就是一个字刚。

丁魁楚跪倒在地向皇帝请罪。

皇帝并没有立即消气,他气势不减的申斥道:“你刚刚说enggu林丹汗会发动自己的四十万兵马协防广宁?哼,他林丹汗倘若真有四十万enggu铁骑,他还会满足于每岁的40000两赏银吗?他若真有四十万enggu铁骑,只怕一个大明国都满足不了他的胃口!这种骗人的鬼话你也信?你已经不是不知兵啦,而是没脑子!”

丁魁楚委屈的说道:“可是林丹汗在跟王化贞讨要赏银的时候,许诺的就是四十万兵马协防广宁啊。”

“所以说他们不足信!”

皇帝怒吼道。

“哦。”

丁魁楚应了一声,“砰砰砰”的给皇帝磕头,一边拍皇帝英明神武,洞若观火的马屁,一边痛骂林丹汗的狡诈。是啊,假如不将锅甩给林丹汗,他又怎么好推卸责任。

皇帝有些头疼的摆了摆手,言官是杀不完的,自己没必要见一个杀一个。

皇帝站起身来嚷道:“广宁城必须得到朝廷的鼎力支持!朕绝不能让熊廷弼一个人在关外孤军奋战。至于出兵需要的兵马钱粮,朕会发内孥金,不消得国库买单。”

“至于征调何地的兵马支援辽东,朕早已经预备下了。一年多前,朕命令大学士王象乾整顿京营,现在经过一年的整顿,虽然不至于将京师三大营挨个整顿一遍,但也的确筛选出三五万精兵强将,朕决意将这些兵马编练成一支援辽军,赐号龙骧军。有了龙骧军,再加上广宁城内的兵马,定能一鼓作气,挫败建州叛军。”

数日后,参与西南平叛的朱由检押解着奢寅等叛军回京,皇帝下令诸王与百官同去迎接,以示隆遇。等诸王与百官将朱由检送到皇宫以后,皇帝在承天门外设宴,款待群臣。而朱由检本人却被皇帝拉到后宫跟诸王一块儿吃了顿“家宴”。

这顿家宴的与会者有皇帝、皇后、朱由检、福王、瑞王、惠王及桂王等宗亲。皇帝在家宴之上,极力的吹捧了朱由检的功劳,将之前固原镇平叛跟西南平叛时的成都大捷的功劳一股脑地按在了朱由检头上。

这令朱由检十分的惶恐,也令福王心情低落。

朱由检接连见用,且每每有大功与朝廷。虽然朱由检实际上可能只建立了一二分的功劳,可在皇帝的授意下,京报馆对朱由检的功劳极力吹捧,现如今朝野上下都在称颂朱由检的美名。毕竟朱由检可是好人缘,东林党人也对朱由检颇有好感,如此以来,朱由检在朝野上下的声望瞬间便盖过了福王一头。

为什么偏偏要跟福王做比较呢?

其一,因为大家都是宗亲,总不能跟文武臣子们比较,岂不掉价?

其二,福王有个跟朱由检年龄相仿的世子朱由崧,朱由崧的名声可是相当的臭,好吃懒做、酒色过度也就罢了,最让人痛恨的是这小子欺男霸女,横行无忌。曾经用自家养的猎犬,当街咬死女童,若非摄于其藩王世子的身份,朱由崧早死过十七八回了。

这么对比下来,福王父子自然就被朱由检比了下去,无形之中大大折损了福王的威望。

这也正是皇帝希望看到的结果!

从前东林党势大,皇帝便把福王从洛阳召入京师,制衡东林党现在东林党被皇帝接连打压,势力被削了又削,如此福王的势力便又有点儿翘尾巴了。

福王本就是最显贵辈分最高血缘也是跟皇上一脉最亲的藩王,又加上皇帝的“宠信”跟东林党势弱的大背景,福王的威望自然日甚一日,前往福王府邸找门路,投效效忠的人也逐渐排起了长队。

至少从锦衣卫跟东厂传来的消息中,阁老顾秉谦与前辽东巡抚王化贞就与福王走的很近!

宗亲结交外臣?

这是任何统治者也难以容忍的事情。

水无常形,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可宗庙社稷往往又决定了这个国度只能有一个人具备无上的尊严与权柄,那么最终的答案便是,谁敢冒头,皇帝就削谁。

登基以来,最跳脱的东林党已经被皇帝整的“半身不遂”啦,那么接下来就是福王。

福王似乎聪明的察觉到了这种政治风向的转变,所以整场家宴上都表现的很谦卑,即便是对信王也没有摆皇叔的架子,倒是瑞王、惠王、桂王三人仍旧是扶不起的阿斗,不分场合的提了两嘴希望皇帝将他们分封到地方的事情。

皇帝自然不会应允。在原本的历史中,天启皇帝都没有将三王分封出去,更何况是现在这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