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化贞心中憋着一股气,他还要返回京城,将跟林丹汗结盟的事情告之皇帝陛下,他坚信自己到了京城以后,必然会遭到皇帝的隆重欢迎,然后因为自己跟林丹汗结盟的事情,建立功勋,被皇帝赏识,官复原职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若是运气好兴许还能入阁呐!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比熊廷弼更早入阁,王化贞就兴奋的浑身颤抖,也就不觉得那么痛了。
王化贞咬牙坚持又赶了几十里路,来到锦州城内,这一次王化贞终于重见天日。锦州城比大凌河的高级文武可多了去了,其中有不少认出了王化贞。王化贞总算被这个世界温柔以对了。锦州城的主将熊廷弼接见了王化贞。见王化贞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这一次熊廷弼罕见的没有跟王化贞掐架,而是给王化贞安排沐浴更衣,并且找来城内最好的大夫给王化贞看病。如此一来王化贞在锦州城内又耽搁了三五日。等到要离开的时候,王化贞提出要跟信王告别。王化贞的要求并不过分,毕竟锦州城内熊廷弼虽然是主将,但最尊贵的人却是信王朱由检,要离开了,当然要当面告辞。
但熊廷弼却告诉王化贞信王不在关外。
“回京了?”王化贞起初有些吃惊,但继而又觉得并无不妥,“信王毕竟是先帝之子,今上兄弟,如此尊贵人物,怎能长久在关外遭受风刀霜剑?回去好,回去好,待到回京之日,本官再拜会殿下不迟。”
熊廷弼答道:“恐怕这会儿信王殿下并不在京城。”
“不在关外,也不在京城?还能去哪儿?熊疯子你莫不是存心耍我?”王化贞怒道。
熊廷弼笑道:“飞白已是戴罪立功之身,每每思虑的都是尽早打个翻身仗,也好扬眉吐气,早已不把你王化贞放在心上了。”顿了顿,他又道:“山东白莲邪教作乱,皇上诏令信王率领关宁军入关平叛去了。”
“白莲教作乱?”
王化贞瞪大了眼睛。
熊廷弼笑道:“具体的事宜本府并不清楚,也无权奉告,若是王大人觉得辽事还不够闹心,还有精力替朝廷发挥余热,便回到京城之后,再多方打听山东的事宜吧,不送!”
王化贞咬牙切齿的骂道:“熊疯子,咱们走着瞧!”
……
从关外赶赴京城的路倒是平坦,王化贞坐在驿站提供的马车里,舒舒服服的感到了京城。他刚回京,皇帝就召见了他。王化贞马不停蹄的赶到京城。皇帝见他脸上有伤,连忙嘘寒问暖,王化贞趁机告状自己的伤既不是enggu人打的,也不是建奴打的,反倒是熊廷弼手下士卒干的好事,他要求皇帝惩治熊廷弼治军不严之罪。皇帝口头应承下来,对王化贞好一阵安抚。
最后,皇帝问道:“此去数月,爱卿想煞朕了。”
王化贞也是心潮澎湃的答道:“托陛下洪福,臣幸不辱命,林丹汗已经同意向朝廷俯首称臣。”
皇帝欣喜不已,他激动的直搓手,嘴上却是嚷道:“爱卿能平安归才是最重要的,跟察哈尔的盟约就先按下不表吧。爱卿一路风尘仆仆,想来也是累坏了。朕聊备薄酒,咱们君臣边吃边聊。”
王化贞心中大喜,今上酷爱在酒桌上谈论政事已是官场上人尽皆知的事情,可是放眼如今的朝野,能够令皇上赏识,一同坐下来吃吃酒,聊聊天的文臣武将不过双手之数。每一个能跟皇帝坐在一块吃席的都足足可以吹一辈子。
开席之后,皇帝耐着性子,显是勉励王化贞一番,然后才步入正题,询问了王化贞跟林丹汗商讨的具体事宜。林丹汗索要的财物并不多,皇帝可以接受,对于王化贞的此次出使,皇帝十分满意。
而后王化贞又跟皇帝讲述了自己如何沦落到科尔沁部落,如有又在辽阳城内斗智斗勇的事情跟皇帝叙述了一边。王化贞是文人同时又是官僚,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自然是避重就轻,添油加醋。所谓避重就轻,就是说专挑能够突出王化贞忠诚、机智、勇敢的故事讲,对于那些被草原匪盗贱卖做奴隶,在马厩里打扫马粪之类的事情只字未提。所谓添油加醋,也大致是一个道理。
总之王化贞讲的是天花乱,地涌金莲,好似他跟史书中那个仅率三十六人就出使西域,建立不世之功勋的张骞一样。
皇帝自然不会完全听信他的鬼话,但皇帝乐意表示自己已经完全信服,他需要王化贞继续给他效力,所以自然不会吝啬自己的封赏跟鼓励。
在重赏了王化贞之余,皇帝却是有些怒不可遏。当然,他的怒气并不是朝着王化贞撒的。让他愤怒的是田尔耕的不作为以及田弘遇的失职。
努尔哈赤在大张旗鼓的联合enggu诸部落!
他想要再造两支八旗军出来!
一支汉人八旗,一支enggu八旗,加上现在的女真八旗,这将是多么庞大的军队数量?
狼子野心啊!
努尔哈赤的确是一位野心、魄力都远超也先汗、俺答汗的枭雄。
可这么大的事情,无论是田尔耕还是田弘遇竟然都没有汇报上来!
假如是骆思恭在,一定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长久以来,皇帝都十分重视在战场之外击败对手,因为努尔哈赤的八旗是皇帝现如今无法正面抗衡的,所以他只能用些小伎俩,努力争取到战场以外的优势,譬如他一直纵容毛文龙在辽东镇煽风点火。一皇帝的睿智,他会不清楚毛文龙那么做的副作用是什么吗?但是皇帝还是默许了。
因此,对于皇帝这样醉心于隐蔽战线的人来说,田尔耕跟田弘遇的失职,实在令他难以接受。打发了王化贞以后,皇帝直接让魏忠贤将田尔耕丢到辽东前线去做卧底,若是不能戴罪立功,那便提头来见。
至于田弘遇,皇帝只是口头上训诫两句。其一田弘遇毕竟是皇帝的岳父,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撕破脸,否则天下人都会指责皇帝的薄情寡恩。其二田弘遇掌握着几条只有他才能操控的暗线,所以皇帝不忍心将田弘遇裁撤。
早在皇帝潜邸之时,田弘遇帮助皇帝做买卖的时候,便盯上了一个名叫范永斗的山西富商,此人大发国难财,有通敌的嫌疑。但当时皇帝并没有立即发作,反而让田弘遇借着此人之手,跟女真贵族攀上了交情,做起了双面间谍。
是以,田弘遇经营这些间谍暗线已经数年有余,若是将他裁撤,真不知道谁能顶替他。
申饬过田弘遇不久,这个老小子就上了副请罪的折子,并且自责的说这种消息他早已知道,但是田弘遇交代说,他觉着努尔哈赤再造两支八旗兵的事情并非什么重要情报,因为努尔哈赤压根就没有隐瞒此事,朝廷完全可以通过正常渠道获知,比如兵部或者前线的明军,只要稍微派遣一二斥候就能谈知道这些消息。
听了田弘遇的辩解,皇帝也逐渐冷静下来,他摇了摇头,又感到军队跟兵部真是烂到家了,连这种最粗浅的面子功夫也不会做了,日后还能指望他们打胜仗吗?
好在两年在,皇帝苦心孤诣,也打造了几只骁勇善战的部队,否则日后当三支八旗兵出现在战场上时,真不知道前方那些明军又该是如何的一种溃不成军。
想到此处,皇帝便有念及了皇五弟朱由检,此刻他正率领三千名关宁骑兵纵横驰骋在山东境内,跟白莲教的妖人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