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海医馆大厅内,一个半秃顶的老头躺在针灸床上,李长斌站在床边,右手操持着一根银针,左手摸索着老头的大腿足三里临近的肌肉,低倾着头,眼睛仔细的辨认着穴位。张文武站在李长斌身旁,双手端着一个医用托盘,托盘上放置着酒精棉球盒子和散乱着的银针,银针长短不一。街窗下的木凉椅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任青海,背靠凉椅靠背,左小腿压在右大腿上,左手端着一个非常精致的小茶壶,一边品着茶水,一边用右手指点着穴位,提示并指导着李长斌的操作。女的是以为慈祥的老太太,慈眉善眼,蓄着银白色的齐耳短发,和针灸床上的板头顶老头一样,都是穿着说红不红说黄不黄的唐装,两人唯一区别的是,老太太脚蹬一双百花红底的粗布鞋,而老头的粗布鞋则是黑色的。
“膝盖下面一掌的位置就是足三里,呃?一掌不知道吗?饭桶!”任青海大声呵斥道。
“一掌是掌心还是掌指?”李长斌侧头看着张文武问道。
“可能是掌心吧?反正我一直都是用掌心测量的。”张文武略有所思的说道。
“狗屁掌心!是掌指,是掌指!”任青海大声说道,“是掌指第二横纹,看我手,四指并拢,第二指横纹,这个叫一夫法,饭桶呀!前边都说了多少遍了,就是记不住,不知道脑瓜子里一天到晚都想啥哩?”
“肯定是想罗雪儿里么!”张文武很直白的看着李长斌说道。
“你个勾日的,你滚!”李长斌抬脚侧踹了张文武一脚,张文武没有防备,身子一趔趄,一下子侧倒在地上,手中端着的医用托盘也被甩到了医馆门口。
任红海刚好左脚迈进医馆,医用托盘飞速落下时正好砸在任红海的左脚内踝骨上,任红海“妈呀”惊叫了一声,很夸张的晃动了一下肥胖的身形,就一屁股向左侧晃入坐在了地上。
“啊”任青海从眼角的余光看到医用托盘飞到门口砸到了一个人,立刻惊叫着跳了起来,迅速想医馆门口走去。及至看清坐在门口歪斜着上身的矮胖老头是任红海时,急忙问道,“二,二哥!没事吧?”
“嗯呃?好像没事。”任青海还未来得及伸手,任红海被晴天一把扶了起来,还没有站稳,便恍恍惚惚的回答道。
“真的没事?”任青海皱着眉头问道。
任红海试着活动了一下左脚,便感觉到左脚好像不得力,内侧脚踝部位好像有些麻木的感觉。“我感觉到左脚好像突然鼓不上劲了。”
“来我看看!”任青海或许是注意力太集中了,又或许是精神太紧张了,因此,根本就没有发现快速爬到脚前伸手捡拾针灸托盘和酒精棉球盒子的张文武。任青海在身体前倾抬起右脚的时候,张文武的右胳膊正好贴绕在任青海的右小腿前在地上捡拾针具,机缘巧合,任青海提腿,张文武楼手,任青海感觉到右小腿下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个收势不住,神情前倾,只听得“妈呀”一声,任青海就扑倒在任红海脚前,额头点地,原本左手倒到右手的精致小茶壶也就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弧线,顷刻间坠地,“啪”的一声脆响,摔了个粉碎。
“啊喻”在任青海倒地的同一时间,张文武大惊失色,喉咙间发出一个古怪的音符,左手立马丢下手中端着的针灸托盘,身体向右侧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滚,然后惊慌失措的爬起身来,浑身战栗着退步到药台边,脸色煞白。
李长斌本来是紧跟在张文武身后踢打张文武的,却因为张文武的急速翻滚踢了个空,由于惯性,根本就刹不住闸,右脚就画了个向上的弧线,脚尖与任红海的右腿膝盖来了个亲密接触。,惯性使然,李长斌身体向右前斜倾,无法收势,重重的倒了下去,压在了任青海的屁股上。
“哎呀”任红海右膝盖受到撞击,习惯性的惊呼一声。
“妈呀”李长斌收拾不住,颓然倒地,口里发出的惊呼声。
任红海的两条腿都受到了伤害,于是,一个站立不住,整个人就要软瘫下去。晴天一看不妙,两手夹在任红海的胁肋部位一使劲,将任红海整个人给像提面袋一样提了起来,快步走到街窗下,将任红海放坐在木凉椅上。紧接着忘返身,走到门口,一弯腰,一手一个,将李长斌和任青海给提溜了起来。
李长斌头一摇,立马清醒了过来,站直身子,伸手将任青海拦腰抱住了,怯怯的叫道,“师父!师父!”
任青海耷拉着小脑袋,没有吭气。可能是方才头点地的时候给碰晕了,也可能是紧张的跌倒后给吓晕了。甭管是怎样晕了,反正是晕了,人事不知,整个人就好像面条儿一样软溜。
“嗨先把青海扶到床上,我看看。”老太太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针灸床边,因为半秃顶的老头身上扎着针,行动不便,老太太就奋力的将半秃顶的老头儿推向了床里边,腾出了半边针灸治疗床,平静地看向晴天吩咐道。
“嗯”晴天用右肘碰了碰李长斌的肩头,示意李长斌放手。李长斌却侧过脑袋瞪了晴天一眼,眼睛里好像要放射出利箭一样,双手将任青海抱的腰部更紧了。
张文武这会儿好像缓过了神色,神魂好像归了位,摇晃了一下脑袋,眨巴眨巴了眼睛,眼睛清明的看向李长斌,发现李长斌双手紧紧地抱着师父任青海的腰部,正脸红脖子粗的看着身侧一个面黄肌瘦的汉子,汉子蓄着平头,长一副国字脸,看起来慈眉善眼,穿一身洗得发白了的旧军装,汉子的双手似乎在拿捏着师父任青海腋窝下的大包穴,这分明是?张文武不敢多想,立马怪叫了一声,“哇呀呀呀”抬脚爆发力,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右拳从李长斌和师父任青海两人的脑袋之间的间隙中冲了过去,打向了汉子的黄瘦脸。
黄瘦脸汉子是何人?正是晴天。
晴天早已看到了张文武的举动,待张文武出拳的当儿,便将任青海向左轻轻一晃动,这一晃动不要紧,李长斌因为双手紧紧的抱着任青海的腰部,也就跟着晃动了一下,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嘭”的一声闷响,张文武的右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李长斌的太阳穴上,李长斌闷哼一声,松开了双手,整个人软瘫着晕倒在地。
“啊喻”张文武怪叫了一声,眼神恍惚了起来,看着居然之间倒地的李长斌,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啊喻”自己明明是打向黄瘦脸汉子的,怎么阴差阳错的打在了李长斌的头上,“啊喻”这下麻烦大了,等会李长斌醒来,还不要跟自己拼命不是?于是,张文武快速的转动脑袋思虑了一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大眼珠子上下翻动了几下,“啊喻”一声怪叫,抬脚就要向门外冲去。
晴天看着张文武的怪样子,以为这个家伙怪叫着要从左侧偷袭自己,就暗自沉下气来,将任青海的向右晃动了一下,左手握拳,食指前伸,当张文武冲到左手的当儿,飞速伸手,几乎用了十分之一秒的时间,在张文武左侧的带脉穴上点了一下,收手,扶住任青海的左边胁肋。
张文武的身形由于受到外力的撞击作用,电击般晃动了一下,便向右侧倾斜着扑倒在地,闷哼一声,“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