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弥陀寺中僧人,除却那名中年僧人皆已走尽。
他未出家之前本是一屠夫,然世道动乱,欺行霸市者大有人在,官府无能,置之不理。
他便自行呼朋引伴,以打抱不平,却不想出手失了轻重竟将那恶霸打死。
往日那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所谓兄弟皆是当日就弃他远逃。
他既是因为大彻大悟,也是为了躲避官府缉捕,就此上山出家做了和尚,法名苦甘。
施子安见小道之上人影耸动,便喊道,“苦甘大师,那伙贼人已至!”
“哼!”
一声冷哼传来,正是苦甘和尚,他身长八尺,腰阔十围,提一浑铁禅杖走出,横眉竖目,走近望向那小道上,喝道,“该死的贼人,今日便要他们有来无回!”
“苦甘大师,你可是出家之人。”王策在一旁说笑道。
“金刚怒目,所以降伏四魔,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佛陀亦曾以草为座,摧伏众魔,除魔是为卫道。”苦甘和尚面色不改,娓娓道来。
忽地,燕武阳插声,对着苦甘和尚笑道,“大和尚,我听说那‘操刀鬼’曹伏廷未上山做匪之上家,也是一名屠子咧。”
苦甘和尚听之,只是瞟了一眼燕武阳,随之轻哼一声。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想来都是受世道艰难所迫,有人大彻大悟,却也有人至此堕入魔道。
若不是这一念之差,想来或许此行劫掠的便是自己,护寺的反而是那曹伏廷。
“南无阿弥陀佛。”苦甘和尚想着便摇了摇头,吟了一声佛号。
燕武阳在旁也不再打笑,此刻毕竟大敌当前。
少焉,二煞便是挟一众人到了弥陀寺寺门近前。
曹伏廷见众人中为首的王策与燕武阳,施子安皆是气宇不凡,便皱眉说道,“前面的兄弟,此事与你等无关,还请退去,以免伤了大家和气。”
王策此时方闻声望去,仔细打量,只见那曹伏廷颧骨微高,长身黝黑,有七尺五六长短,面圆耳大,唇阔口方,腮边生着落腮胡须,持一杆朴刀,颇为凶悍,倒也不似寻常匪人。
燕武阳上前嗤笑出声,一挺手中戒刀,凛凛有威,对着那曹伏廷高声喝道,“你这厮怎敢说是燕某的兄弟?不过是一杀猪宰牛的屠户,也配叫‘操刀鬼’?!”
曹伏廷见来者不善,脸色阴沉,提上手中那把朴刀,不再说话。
“嘿嘿,曹伏廷你这可是好心被人当驴肝肺,全被喂狗了。”那白滩站于曹伏廷身侧,对其调侃猥琐笑道。
王策听之闻声又看向了白滩,他相貌丑陋,面目猥琐,神情狡猾,脸上两撇斜斜狗油胡,长不过六尺,细小干瘦,偏生穿着一身极为鲜目的大红袍子,又伛偻着身子,十分的滑稽。
施子安此时亦是看向了白滩,见到他那滑稽的样子,不由被逗得哈哈大笑。
那白滩闻之,眼神凶厉,对着曹伏廷恶狠狠地说道,“我要他的命,你可不许与我抢。”
曹伏廷自然知道他所说的自当是施子安,便说道,“你若真有本事杀他。”
那白滩哇哇大叫,恶哼道,“哼!都给我上,老子就是杀他不成,也要咬下他下的肉来生啖下酒!”
说之便身如一红色血猿,向施子安扑击而去。
两人身后有近二十号人,全是手持兵刃,模样凶狠,亦冲上前来。
施子安见白滩向自己扑来,紧张激动之下,猛地一拳向着袭来的白滩打出。
一拳呼呼生风,白滩暗道不好,便使得千斤坠的法门,自半空下落,他脚步摇晃,显然是强行收力改招,以至令自己颇受影响。
白滩连忙向后退去,恐施子安趁势而上,他不过一八品武人,而施子安光是先前那一拳便是非七品而不能有的威势。
一阵手忙脚乱,白滩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见施子安站于原地不动,仿佛是在等着他再次出招。
一股怒火由心而生,白滩面容扭曲,向着施子安再次扑去,只是这道他自留了三分力,以免再现方才情状。
施子安虽是六品武夫,招招势大力沉,使得风声阵阵呼啸,但却是与人相斗经验不是,招式亦是生搬硬套拳谱,不懂变招。
反观白滩虽只是一小小八品武夫,但其打头经验丰富,且招式与身法皆是灵活多变。
二人一时之时竟是打了个不相上下,难分伯仲。
燕武阳在一旁见之,已是手痒难耐,便抢先出手,一边手中戒刀向着曹伏廷连斩,来势劲急,一边对着王策喊道,“王公子忽怪,此人且交由我来。”
那曹伏廷见燕武阳刀势太强,急忙退了两步,一声大喝,手中朴刀大开大阖,挥舞着亦是横削三刀。
二人两刀挥舞交斗,相互撞击,其声密如联珠,连绵不绝。
燕武阳节奏鲜明,劲力顺达手中刀势不减,一口戒刀像是幻化成风,或劈、或跺、或扫、或砌,或绞,他姿势舒展,动速静定,每招俱是狠辣异常,宛如骤雨一般向曹伏廷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