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德胜门城楼之下,泛起滚滚烟尘,大军两侧有骑兵呼啸而过,带起一片劲风,打着旋儿冲上天空。六万大军,如同一条腾云驾雾的红色巨龙,向着山西蜿蜒进发。巨龙身上的鳞甲,是闪着冰冷寒光的刀戟;铿锵有力的兵甲撞击之声,是巨龙低沉地咆哮。
荒地中竞相开放的大片迎春花,被大军前进的步伐,勾勒出一条深深的黄色痕迹。官道之上,无数行人对行进中的官军指指点点,翘起了大拇指。官道两侧的农田之中,冬小麦正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加肥壮。再过几天,一望无垠的金黄麦穗,将成为帝国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青灰色的城墙之上,一个身着如火嫁衣的盛装女子,带着骄傲的目光注视着大军前进。刺眼的红色,在晴空万里之中,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城墙之下,母亲流泪呼唤着儿子要小心,妻子哽咽着叮嘱丈夫要注意,父亲无比坚强地挥动手臂,孩子咬着手指头,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阮大铖背负着双手站在路边,很想为眼前的一幕赋诗一曲。皇后身着嫁衣为皇上祈祥,无数百姓为大军祈福。作为大明数一数二的才子,怎能放过这般如诗如画的场景。铁骨与柔情在这一刻竟然如此贴合,无论用华丽还是淡雅的用词,都难以描述这一切,…
颌下须髯,被身边的滚滚铁甲洪流带动,微微飘摇;一身青衣,沾满了大军铁蹄带起的尘土,不忍拂去。雄壮的骑兵呼喝着从身边掠过,一团烟尘将阮大铖紧紧包裹其中,令人观之,有飘飘欲仙之感。
但阮大铖没有当神仙的感觉,却差点被呛死。脑子里无数构思精巧的辞藻,变成嘴里一团混合着泥沙的口水,吐在了地上。
还是赶路吧,皇上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竟然让我等文臣走路跟上大军。我一个太乐令为何也要出征?难道皇上要和蒙古人诗唱文和?想想这一幕,阮大铖不禁浑身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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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院附近的植被保护的很好,至少鸟兽还能看见踪迹,绿树野花倒也有另一番情趣。池塘中的乳鸭,正闪动着嫩黄的尾翼,在水中忽上忽下,惊得鱼儿不停穿梭。
几个戴着斗笠的渔翁,站在横跨池塘的木桥之上,不停说笑着什么,对眼前大军视而不见,颇有姜太公之风采。旁边几个顽童丢了一块石头到水里,炸起了一片水花,在渔翁的笑骂声中逃之夭夭。波光淋漓的水面,泛起圈圈涟漪…
多美的场景啊,但看见池塘的鸭子,这帮军汉居然想着红烧还是烧烤。那些木头木脑的丘八,怎能体会其中妙不可言之处。可惜北方少见青梅和枇杷,不然此刻用戴敏的“乳鸭池塘水浅深,熟梅天气半晴阴。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来形容最为贴切。
果然,科学院的一个少年鄙视了这些家伙。这人认识,号称科学院才子之一的傅山,学问一道据说傲视天下少年,更难得还精通医理。但接下来的话,让阮大铖惊的胡子都立了起来:“一个个胡说什么,这是科学院网箱养鱼的地方,要是试验成功了,一年能捕两次鱼。”
网箱养鱼?箱子里能养鱼?阮大铖认为这是最大的笑话。谁人不知,天地万物自有其规律,任何改变规律的事必遭天谴。网箱里的鱼能吃?还一年捕两次鱼?阮大铖摇摇头,继续迈着悠闲的步伐摇头晃脑。春末夏初赏景而已,这事儿不新鲜,乃文人雅士的乐趣之一。
但很快,阮大铖发现自己的步伐,慢慢跟不上大军前进的速度,这些军汉居然缓缓跑动了起来。此刻想要保住君子风度那是不可能了,猛如虎提着马鞭来回穿梭,看见走路的就是一鞭子。一辆马车晃晃悠悠经过,上面竟然坐着高攀龙,韩爌、孙承宗和赵南星…
“猛侍卫,同为文臣,为何微臣没有马车坐?”阮大铖很不服气。
“额,皇上说了,年纪在四十岁以上的文臣才可坐车。你看见没有,右佥都御史郑周宗也是跑步前行。阮大人,一定要跟上队伍,莫要卑职难做。”
阮大铖闻言,深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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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万人的大军一旦跑动起来,可以用惊天动地,山崩海裂来形容。轰隆隆的脚步声,如同连绵不绝的闷雷,惊走了无数胆小的野兽。几只胆大的野狼悄悄在山坡上露出脑袋,三角眼中便满是惶恐之色,呜咽两声夹着尾巴悄悄溜走,人类的世界太疯狂了…
前军已经跑得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之时,十里开外的后军才刚刚得到消息,在军官高声的呵斥声中,士兵低声咒骂两句,便捂住口鼻在漫天沙尘中慢慢挪动脚步。辎重营的士兵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哼着小曲儿甩着响鞭,赶着心爱的牛车悠闲地前行。
就不愿看见猛如虎,这个皇上忠实的护卫一出现,准没好事。猛如虎将手里的军令展开:“着辎重营做好战斗准备,立刻进入战备状态,以防不测。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