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熙远远望见她,唇角飞扬起一抹淡淡笑意,收尾了这一课。
众人起身施礼,年龄身份参差不齐,却是井然有序,互相之间低声告别,鱼贯而去。
张问心屁股还没坐热,意犹未尽的小声嘀咕了一句:“这就讲完了?”
素秋横竖也听不懂,再说自家公子她天天能看到,所以反倒没有太大的遗憾。
人散得差不多了,慕容熙自书案后走过来,冲她伸出手:“夫人怎么来了?”
“我……我们……是素秋带我随便走走,就走到了这里。”
张问心抬手放在慕容熙的掌心,任由他将自己拉起。
素秋早已自行站了起来:“哪里是随便走走,分明是夫人非要来的,若真由着我,我一定去上清观那边逛庙会呢。”
甩过去的锅没人肯背,张问心无奈的摇摇头,岔开话题:“夫君,刚才满满一院子,都是你的学生吗?”
慕容熙领着她行至回廊,四下溜达着:“非也。这是陛下为教化万民,特让太学里每半个月,就安排一回延学讲经,这一天士农工商,男女老幼,有教无类,谁都可以进来旁听。”
“不过啊,老师没来之前,可远远招不来这么多人。”
一青衫少年自围栏后面冒出头来,双臂一撑,跳进回廊,摇头晃脑的念了几句,又深深作了个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位天仙一般的美人,想必就是师娘了吧?师娘在上,学生有礼。”
这种循规蹈矩的地方,难得遇到一个如此活泼的人,张问心一下就被逗乐了,笑着回了礼:“有礼有礼,你怎么称呼啊?”
少年将碎发一理,仰天感慨道:“我就是玉树临风,学贯古今,才高八斗,文武双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玉面小王爷……”
慕容熙淡淡接了一句:“叫他凌云就行。”
“凌云?”
凌是国姓,张问心立刻就明白了这少年的身份,难怪他上蹿下跳的都没人管,原来是位皇亲国戚。
凌云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两人一路走,一路喋喋不休。慕容熙眉心微蹙,眼前终于容不下他,忽然回身说道:“凌云,治安策的感赋,似乎就差你那一篇了。明早若还看不到……”
“啊?是吗?我记得我……我写了啊,放哪儿了呢……”
凌云一边嘀咕着,一边越走越远,弯弯绕绕的离开了两人的视野。
但这并不表示,周围已经清净下来。
慕容熙一声清咳,板了板脸色:“光天化日,堂堂太学学子,藏头露尾成何体统,还不快出来!”
一个,两个……六七个少年自花木后面现身,挤挤挨挨的站成一排,一边尽量低着头,一边极力用眼角去瞄张问心。
慕容熙面沉似水:“看够了?”
其中一个学子嘴快,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看够了……不不不,还……”
慕容熙根本不打算等人家把后面的说完,斥道:“看够了就回去练字!”
学子们集体一个激灵,挤成一团,恋恋不舍的碎步离开。张问心也是头皮一麻,只觉得慕容熙训人的样子太可怕了,以后自己若没事,千万记得少来惹他。
慕容熙看着周围都肃清了,就又恢复了风和日丽的模样:“夫人,那边有一间凉亭,不如过去坐坐?”
张问心心有余悸,勉强的咧嘴一笑:“不用了,改日吧。夫君你昨夜跟我忙了一宿,都不曾合眼,应该很困了吧?不如我们回家睡觉吧。”
慕容熙挽了她的手:“也好。天色不早了,走,我们回去。”
素秋知道自家公子眼里不揉沙子,此前一直远远的跟在十几步开外,此时又见两人越靠越近,就更加不敢上前了。
回到府中,就见丫鬟过来传了话,说是老夫人在祥梅院里设宴,让两人过去呢。
张问心匆匆换了衣裳,打扮了一番:“今天是什么日子?奶奶为何要设宴?”
慕容熙想了一想,实在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日子,就道:“夫人嫁过来之后,一家人还不曾正经吃过饭。祖母设宴,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