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切的伊始与黑暗的尽头,啃噬灵魂与理智的,是无穷尽的饥饿。
对几乎所有生物而言,饥饿是驱动生存的源动力,它意味着渴求与占有,也带着几分死亡的意味如果不能填饱肚子,就会被饥饿所吞噬。
人如此,鼠亦然。
…………
史考温城每一处阴暗、潮湿的角落里,都散发着饥饿的危险气味。与其说这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废墟,处处皆是焦黑的残垣断壁,但倒伏的巨大城楼和高塔仍昭示着它过去的不凡。透过大理石壁上斑驳的篆痕与裂隙,依稀可辨一幅幅精美繁复的壁画,有的是展翅的飞鸟、有的是神态迥异的神灵、有的是形态不一的人像……
不难看出,这里过去是一座人类的城池,并且一度富丽堂皇,但出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彻底废弃了。
人类彻底抛弃并离开了这处住所,但总有一些东西选择留下并顽强地生存。
史考温城的中心,是一方巨大的广场,但现如今却向下塌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深坑的四壁爬满了扭曲的藤蔓,但却丧失了它应有的青翠,似乎沾满了某种黏液,呈现出枯萎的灰黑。但更吊诡的是,这个深坑里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一种特殊的骚臭。
“嘶“”嘶“
沿着坑壁的藤蔓往下,此起彼伏的嘶鸣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杂,产生一波波声浪,最后将整个深坑都笼罩在内。当清冷的月光沿着广场的边缘洒入,坑内的景象一定会让所有亲历者目瞪口呆:
这是一个老鼠窝,巨大无比的老鼠窝。
数以万计的幼鼠在坑内密密麻麻地分布,或蜷曲、或奔走、或厮打、或嘶啼。毛发色泽也不尽相同,灰黑、棕红、土黄应有具有。与此同时,几万双散发红芒的小眼睛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诡异的色泽,将坑底点缀成了一片红色的汪洋。但最诡异的是,这些幼鼠,全都长着似人的躯干,就好像婴孩一般。
它们此起彼伏的鸣叫声不断加剧,似乎在呼唤着什么。
仿佛都在说:“我饿了……”
没有人会注意到,深坑里光线照射不到的角落,堆叠着无数幼鼠的骷髅,有的甚至残缺破碎,布满了齿痕。
…………
不知过了多久,深坑的边缘出现了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影。从身高和体型可以判断是人类。他们浑身包裹在漆黑的皮衣内,带着高高的尖顶帽,脸上也罩着黑布,看不清模样。而腰间拴着的火枪和细剑也暗示着来者不善。
“神皇在上,弗莱迪,你确定要这么干”站位靠后的一个黑衣人注视着身前的深坑,解下了腰间的火枪,冲为首的黑衣人说道,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别磨磨唧唧的,小子。虽然你是个刚入行的菜鸟,但你可是光荣的帝国猎巫人。干掉这窝鼠人崽子,附近几个领的领主都会抢着给咱们发赏金!到时候啥妞包不起?”被称为弗莱迪的猎巫人似乎见多了这种“大场面”,他扯着嘶哑的嗓子,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可是……”年轻猎巫人似还有些犹豫不决。
“没什么好可是的,就应该趁这些丑陋的家伙还小,通通赶尽杀绝!兄弟们,准备燃烧弹,咱们今晚来个烤鼠宴!”弗莱迪把手一挥,身侧的猎巫人纷纷从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个个黑色的球体,在坑边摆成一排。
弗莱迪弯腰拾起一个,拎在手里,另一只手掏出火柴,轻轻一擦,燃烧弹引线的末端便升腾起了小小的火苗。
升腾的火苗扰动着空气,也迅速改变着深坑顶部的温度,坑里的幼鼠似乎察觉到了异样,霎时间无数双血红的小眼睛转向天空,纷纷发出尖锐的嘶叫。而越来越多的幼鼠也聚拢到猎巫人所站的这一侧,鼠潮翻涌,宛若一片汪洋。
弗莱迪看着眼前如同鬼蜮般的景象,刚欲投出的燃烧弹却僵在了手里,他似乎也没想到,这深坑里的幼鼠,有这么多。
“他奶奶的……都别给我愣着,全部燃烧弹都给老子用上!”弗莱迪怒喝一声,手中的燃烧弹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落入了身下的鼠潮之中。
“嘭”随着一声炸响,霎时间火光漫天,燃烧弹破碎成数瓣,里头的易燃物被迅速点燃,这一波聚拢的鼠潮被爆燃的炽焰吞噬了。
无数尖锐的凄鸣声接连响起,那些离得最近的幼鼠霎时间被恐怖的高温烤成了焦糊,它们小小的肢体在火焰炙烤下发生剧烈的形变,最后化为一团掺杂着血液和焦皮的混合物。有一些幼鼠在后方涌来鼠潮的挤压下,也身不由己被推入火海,一时间惨叫连连,将史考温城寂静的夜色彻底撕裂。
“真他娘的爽!”猎巫人弗莱迪看见坑底一片惨象,语气里竟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愉悦,他瞳孔折射的火光中,正是一个个挣扎的幼年鼠人。
其余猎巫人也都纷纷效仿弗莱迪,点燃了燃烧弹,往坑里掷去。
“恶心的老鼠……”
“让神的怒火净化你们这些肮脏的杂种……”
“去死吧!”
猎巫人的咒骂声与幼鼠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给这副凄惨的画面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