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自然注意到了那太长街上的人,他们骑着精壮的黑马,一行五人在往来密布的行人中像是没有要下马的意思,远处听着声音是发生了某些冲突。东边的阳光刚越过了房檐,照向了房顶上的脊兽,五只脊兽面朝太长街上,盯着远处那五位骑马横行的外城人,房檐下,陆离的身影匆匆而过,他凑过了近前,想要看清是什么人一大早就在太长街惹事。那五人的穿着与宣人不同,宣人大多素简,这五人从衣服上来看便能知道他们绝不是宣人,旁边有人在低声轻说着:“这些顽劣北境人怎还敢到我宣朝京城来放肆,真是太不像话了。”陆离听到人们口中所说的北境人,就清楚了这五位是什么人,他们是燕云来的隆州人,北地气候寒冷,在衣着上自然厚实一些,他们的头发扎起一条条小辫,黑黄色的脸上有一种北境人特有的坚定。天气已然热了不少,但隆州人身上棕色的外套没有离身,兴许是习惯了这样的衣物,也或许是他们故意这样证明着自己的身份,在太长街汴京城最热闹的地方。五位北境人在为难着一个倒地的乞丐老人,五匹大黑马绕着乞丐转圈,这些隆州人或是在咒骂,或是在嘲笑着。乞丐趴在地上难以起身,他痛苦的扶着自己的左腿,面色惨白,一层单薄的衣布下,乞丐的左腿小腿已经变形,断裂的骨痛让老人痛不欲生,却还要忍受着言语的侮辱,血顺着干黑的腿上留了下来,乞丐用力撑着身体,污黑的脸上看不到他此刻表情。那些北境人得意的很,他们的马上挂着刀箭,而且黑马长得高大,隆州人的身材亦是要高大一些,“老不死的,你瞎了眼了?!一大早上的就往黑驹上撞,你个臭要饭的死不足惜,再把黑驹吓着当心老子把你剁碎了喂了马儿。”隆州人当街口出狂言,言语恶毒,目中无人,外边路过的汴京人虽有不少,可面对这些骑着大黑马蛮不讲理的北境人,无人敢上前来,尤其是他们手中还有刀箭在手。另外的两个骑马的隆州人开始驱散着周围无关的人,他们骑马走向人群,没有半点犹豫,撵散开了围看的人群,并用眼神轻视着汴京人。从他们的神情里有着一股轻贱,对宣朝人的轻贱,矛盾的上升点本没有这么让人愤怒,可太祖皇帝在时宣朝连续几年对燕云的征战,让北境无数的热血男儿倒在了抵抗的路上,隆州茕茕孑立,几年的战事把隆州打成了一座空城,陆家军的名号早就响彻了燕云之地。短短三五年与北境的相安无事,让隆州人喘息了一大口气,燕皇确有要反扑宣朝之心,此刻赶上了太宗皇帝出兵南唐,隆州人似又无法无天了起来,在太长街上放肆,他们怕不是忘了这里是哪国的京城。遣散了外围之人,隆州人更加兴奋,他们骑着马儿在街面狂奔,或者踢翻路边摊上的东西,肆意妄为,总之这一段的太长街就让他们所占,汴京人只能绕行。乞丐的疼痛呻吟没有唤起他们一点的怜悯,宣人喜好风雅,能少一事尽量少一事,面对隆州人的当街挑衅自然会有宣朝的士兵出面解决,他们选择躲避绕行,等待着城防兵的到来。陆离站在原地,目光紧盯着这些隆州人,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脑中清楚的回想起最后一次见父亲时的场景。那是北征燕云的前一天夜里,陆定山与陆离说道,“待北境再无忧虑,为父才能算得上了却此生没有遗憾,哪怕是死在路上,眼睛也绝不会眨一下。”数年征战燕云,隆州本是弹尽粮绝,怎奈朝中有人作祟,太祖又忽然崩逝,急于肃清的太宗皇帝下了对陆定山的杀心,北境战事自也不守而破,燕皇与太宗达成了休战协议。如今再见隆州人,气焰嚣张,陆离心中火气难忍,父亲多年在北境与隆州人作战,不仅没有打消了他们的 一秒记住域名m.3qdu.com
斗志,反而还变本加厉,陆离替父亲感到不值,功亏一篑只会让敌人看不起你。陆离站在原地,眼神凶狠,他没有离开这里,一名骑着黑马的隆州人发现了陆离,他缓慢向这边走了过来。燕云的骑兵天下闻名,他们擅长于马术,加上寒地的生铁坚硬,打造出的盔甲防御性极好,又有修行者方士加持军中阵法,想要攻破燕军的防线难上加难。这便也是为什么陆定山会在北境与燕云僵持几年不休的所在,一骑千尘,燕云骑兵遂以得名。黑色的骏马踩踏在地上声音充满了力量,大黑马毛色黑油,背后的马骢非常浓密,这种带有野蛮气息的北地马种与草原那种还是有些区别,黑驹的性格要暴烈了许多。骑在黑马上的隆州人朝阿离厉声说道“喂,小子你不怕死么?”“你们这些北境人,敢在京城里滋事,还有没王法?”陆离闻声问道。马上的人哈哈一笑,“你比他们有种,汴京人要都有你一半勇气,我们自不敢滋事,可这眼下的汴京人,哼…胆小如鼠,只懂得享受世间美好的东西,凭什么?”陆离没有说话,他看了眼不远处的乞丐,隆州人把马停在了陆离面前,顺着陆离所看方向问道“老乞丐很可怜是吗?”“你们不该这样,他只是个可怜的老人。”“弱肉强食,像他这样的糟老头,活着有何用处。”“我看,你们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陆离冷声说道,他的话中在挑衅着那名隆州人。“混账,你说什么?”隆州人让陆离一言刺中要害,谁人都知陆家军在燕云的名号,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在提醒着他们当年之事,燕云隆州也曾有过一段混乱的过去,也有被宣朝人打的只能坚守城池的时候。隆州人气急败坏,他抽出了马上的佩刀,白光闪过,用冰冷的刀尖指着那年轻人说,“你小子是存心找死?”说话间,一道晃眼的冷光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