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回头瞧望,是一个肥腻的男人激动不已,微微颤抖的胖脸上流下两行泪来,用那件上好料子的外衣袖口在脸上擦摸着,动作有些哀怨可能看出胖男人脸上的喜悦,陆离回头一笑,所有的情感都融入在了其中。掌柜的一手擦泪,一手指着朝他走来的陆离,嘴里含糊其辞,“阿,阿离,你小子可吓死我了,你没事了?”陆离振然而说道:“没事,掌柜的,这不活蹦乱跳的吗,天老爷嫌弃我还不想让我去陪他,所以我就决定留下陪你了。”掌柜的摸了摸陆离的身子骨,确认了健康无误后,眼中又落了两行泪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小伙计说道:“你我主仆一场,这些年不易,掌柜的我心里知道,你与店里的其他伙计不一样,你出身如何我不管,但就着这细皮嫩肉的也不是普通人家孩子,到了我这没身干净衣裳,也没顿像样的伙食,可你什么都没说,岚苍山将你安顿在这里本是想让你安稳度日,每天干着些杂役,没一天好日子过得,你要是就着这么死了,掌柜的我良心难安啊。”陆离知道掌柜的对自己的这份情谊,平日里从不使唤去做那些苦力的事情,只是送些茶酒,帮帮小忙罢了。“掌柜的你别往心里去,这份恩情阿离记得。”掌柜的把手搭在了陆离肩上,二人一起走回了安于凉中,场面看起来甚是亲昵。陆离朝掌柜的又言说道:“掌柜的,果果哥他走了。”“嗯,我知道,由他去吧,好男儿是应该志在四方,而不是留在这小茶酒坊里。”掌柜的说着这番话语,面朝着外面街道上,有种说不出的感情,战争是用人命来堆积的,王果果此去,只盼着自求多福。陆离没有再说下去,有些事情确实多说无益,掌柜的神情哀伤,用那双胖手摸了摸陆离的脑袋,叹了口气便朝着后面走了去,胖动的身体摇摆间,有喜悦、有沮丧、有感叹、有无奈,五味杂陈般打翻在了这个胖男人的心头。日竿而起,汴京城迎来了崭新的一天,东城城门外集结有两万士兵,从城门外黑压一片无边无际,人到一万已是看不到边了,两万名士兵集结于此,场面声势浩大。太宗皇帝后续集结了五路军队,共计十万人开赴南境,加上先前发兵了的五万人马,共计十五万人,直指南唐国边境,大有不破南唐终不还的气势所在。东城城门外的队伍编排完毕,两万人蓄势待发,天边晴空放朗,很是识趣,前段时间的尘霾一扫而空,城下站着两万铁血儿郎,他们队列齐整,人人脸上无不透露出坚定的目光,从城门外来了许多城内百姓相送,大军出征,自古都是举国大事,太宗皇帝稳固民生根基,至今四年有余,此战乃是养精蓄锐之役。巍峨高矣的城墙楼上,太宗皇帝带领百官送行,大小汴京城能算的上名号的官员全都出席,也是乌泱泱的站了满满一城楼上。城上城外一片喧闹,太宗皇帝亲眼目送着城外军队出发,朝臣在楼上拍着马匹吹嘘这次的南境的凯旋,太宗自然爱听这样的话语,他站在城头上最显目的位置,一点点目送着城外两万人的队伍离开,心中满是憧憬。宣朝的朝堂上吹嘘遛马之人不占少数,得益于宣朝的风气来看,语惊四座在汴京城藏龙卧虎,朝堂之上又怎会少了有这样的人。许多官员们本事不行的,不都是靠着嘴皮上位立足,站在城楼之上,为图个好的彩头,也是煞费了不上功夫。“龙渊潜,九州啸,大地生辉照,帝送儿郎笑,陛下,此景甚好,此景大吉啊。”文渊阁学士冯程唐献诗而说。文渊阁总领宣朝文工,最为朝堂之上的最高学邸,多少王公家的子女都想要去拜师学习,可文渊阁的学者大师们哪里能瞧得上这些富家子弟,而冯程唐一生研学数,对古来今学都颇有造诣,特别是他认为的一首春江花月夜孤压全诗,只要能识出诗中的孤意,便能有资格拜冯程唐为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陛下太兴兴隆调养民息,为的就是今日,我宣朝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北境燕云民不聊生,猖匪做惯,国力衰微,南唐时局动荡,朝党争斗,周达夫一人专权已久,国内的佛道两争经常大肆相杀,这样的两处地方亡国之兆毕露,只待我宣朝悉数尽收。”此人话中分析的有理有据,说话的气势上也远胜冯程唐一筹,像是故意说与冯程唐相听,宣朝中与文渊阁素来不合的便是内阁老臣张百千,张百千从政大半生四十余年,对朝堂人心深有体究,怎奈太祖重文,非要拉个文学者来入朝堂,经纶之言,怎与政治复杂相比。自古只听将相不和,从不听文工与阁首不和的,宣朝朝堂亦是如此,武将更是没有说话的地方。太宗听得甚喜,看着城下儿郎,以及满城朝官,今日又是大晴,自感此役定是要大获全胜才是。太宗身边后着的侍卫统领徐泗道不屑于二位大人的论说,他走到城墙边上,把手中的刀具立在地上,眼神望着远处,他只恨自己是内廷金甲兵统领,无法远去南唐替陛下分忧,曾是百战沙场之人,如今战事在前,他却听一群政儒们在城头争脸,心中如一头丧了气的黄牛。底下的臣工还在争言,多是些谗言碎语为求太宗一乐,好得个恩赐。五路军会在南境边镇的渝州汇合,十五万军队将会把这里当成大本营,从这儿开始进军南境。早在数月之前,南唐衍州旧主离世时,渝州边镇就开始囤积粮草,宣朝不打无准备之仗,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太宗早有此打算。而坊间传闻的太宗出兵目的,就显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到底有多少是为了周如慕,怕只有太宗自己心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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