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
拥有如此自大的名字,起内在倒也确乎体量不小。
餐厅、舞池、酒吧、包厢、KTV,种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下午六点多,店门已经打开。
无数服务生忙碌在灯光晦暗的巨大舞池中,将所有设备检修一遍,忙忙碌碌地擦洗地板与吧台、桌椅。如同蚂蚁兢兢业业服务/于巢穴,那种丝毫不慵懒的工作态度令人叹服。
苜蓿是个老人,遵循朝九晚五的习惯,夜晚属于自己的蜗居,早起给花草浇水。他真的有不知道多少年没来过这种地方了。
少女径直走到酒水区,坐到吧台边,并拍拍边上的位置。
苜蓿强装镇定,乖乖坐下。
不知道自己的积蓄是不是真能在这种地方消费?他在心里默默担忧。
穿着闪亮笔挺西装的年轻酒保走过来,少女迎着他的视线等待询问。
“您成年了吗?”不出所料,酒保问道。
“二十岁了。”
没有拿出任何证件以做证明,她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少女拿起酒水单,在特调鸡尾酒区域随便划拉几下,从一号“冰美人”往下划到五号“黑天鹅”:“这五种,都让我尝尝。”
她又体贴地补充道:“如果小哥你嫌烦,就给我随便拿一瓶威士忌。”
最后因为还未正式营业,酒水未及补全的缘故,只能喝威士忌。
不过看到少女的喝法之后,苜蓿意识到酒保的决定非常正确,不然就是任由自己的劳动成果被少女以暴殄天物的方式猛灌。
少女一边把威士忌倒进酒杯送到嘴边,一边对他说起明显就是谎话的悲惨故事来。苜蓿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少女带他过来的目的之一,即方便演戏,为某种行动做铺垫。问题在于他事前并未收到通知,对于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这让他几乎发汗。
“你不喝吗?”少女问他。
苜蓿连忙用力摇头。
“他们都不理解我,你知道吗?”她语气含糊,像是已经半醉。
“大概,你们需要更多的沟通——”
“他们不理解我喜欢女人!他们不理解!他们永远不能理解,当我祈求地希望能够得到理解……我希望他们在知道我是怎样的人之后,依旧爱我……我只是希望如此……我总是,我总是……”她甚至稍微抽噎了几声,“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我或许是被宠坏了。是的,是这样的……我怎么能,天,我怎么能这样……”
苜蓿越听越惊恐,源于分不清真假,又折服于对方的精湛技巧。
“几年前,我的大姐死了,现在我还梦到她躺在棺材里的样子。但我还有两个哥哥,嘿嘿——我有这么多家人!但我不乖,我一直不乖……但我有在读书。”
“有在读书?”
“对啊,真的,而且期末都没挂科。我是不是很厉害?”
“嗯……”
“但我没有办法。我过不了那样的正常生活。我爱我见到的每个人,我也恨我见到的每个人。”她的眼神突然真诚起来,“我在叛逆期,所以我可以任性,难道不是这样吗?家庭会原谅我,社会会原谅我,规则会原谅我。我要剜掉他们的心。”
剜掉什么人的心,苜蓿似乎没有过这种想法。
她忽然又说:“在我结婚以前,我想在排行榜上站到第一名。”
少女用手指在桌子上画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