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46、点绛唇(三)修文(1 / 2)(快穿)强制沦陷首页

满地碎金似的斜阳铺洒在桌面和地面窗户大敞着热风荡起镇纸下的纸角儿,扫到了苏倾的胳膊上她慢慢地有了知觉。

泡了水的裙子还湿着,贴在膝盖上风吹来一点凉空气里残余的一点香气吸进鼻子里苏倾心里有点恼挣扎地坐直。

从羌邦搜刮来的不入流的迷香名叫“梦浮生”只有一个人敢肆无忌惮地用,白天出入内宫女眷居所。尚仪局里摆设分毫不乱只有她书桌让人动过,她大约猜到来的是谁。

手伸进衣领里,把脖子上的圆环捞出来,刚前进的一个刻度果然又退了回去。

春纤揉着额角爬起来,四下看看,脸色惊恐地望着她:“奴婢睡着了?”

苏倾指尖一抖不动声色地将圆环放回去湿裙子下的腿悄悄调整了一下位置:“你也累了,且下去吧。”

“是。”春纤退下去之前,眼神讶异地看了看她的脸。

待她走了,苏倾霍地站起来朝铜镜里一看,自己额头上给人拿朱砂笔点了一朵艳丽的三瓣莲花。

镜子里的模糊的人影长久地与她对视,脸发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热的。

苏倾把湿衣服换下来,拿一页白纸浸了水,摁在头上,拓出个鲜红完整的花印子来,歪着头静静地看了看,吹了吹,小心地夹在书里,才把用湿布把额头上的花擦掉。

桌上的折子堆成一摞,她翻开几本看,全给他批完了。

她忽而想起被单独拿出来的那本,在桌上扫视一圈,没有,一本一本翻过去,在中间找到了它,上面已写了一个鲜红的“准”。

苏倾和这个字对望着,心一沉,第一反应竟是将整本折子藏了。

可是燕成堇一颗七窍玲珑心,既然能数着地上的棋子,谁知道他会不会数着折子,专考验她?

王上的厉害之处就在这里,几次三番的试探,潜移默化地培养了她对于他的忌惮和惧怕。即使他不在这儿,她仍然感觉背后有一双幽幽的、冷森森的眼睛。

苏倾犹豫半晌,硬着头皮提笔在前面添了个“不”字,勉强变作“不准”,只是两笔丹砂浓度略有不同,不能细看。

可燕成堇是什么人?这日他靠在塌上复核奏章,果然从一沓中挑出了那一本,凝眸看了半天,目光慢慢落在她脸上,慢慢地问:“苏尚仪,到底是准,还是不准?”

苏倾跪在他对面,想了一下才开口:“臣拿不定主意,本来想找陛下定夺,事情太多,一时忘了。”

燕成堇盯着她的脸,他喜欢看阳光落在她的颊上,睫毛上,一张脸如玉刻般透光,好像不沾染任何权术和污秽,和看着长在阳光下的藤萝一样的舒坦。

“拿不定主意?”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给我一个不准的理由。”

苏倾说:“荆家小女与明宴身份悬殊,且私下并无往来,荆官视满朝才俊为无物,急于投入大司空翅羽之下,恐助长谄媚之风。”

燕成堇“嗯”了一声:“那准呢?”

苏倾想了想:“大司空年近而立,依然无妻无嗣,孑然一身,于理不合……”

越说越低的话,被燕成堇一声笑打断,他好像走了神,倾过身子,在她耳边呢喃,“难道只有他是无妻无嗣,孑然一身?”

他的眼神暧昧,薄唇轻轻贴过来。

苏倾偏头避闪的动作触怒了他,他的眼神马上变作了暴戾,脸就这样停在空中。

苏倾僵硬地笑一笑,声音依然柔和:“您已有两个采女,怎可说孑然一身。”

“孤是王上。”他坐回塌上,冷冷逼视她,“普天之下,就这一个王上。不要闹不合时宜的脾气。”

他心里略有些烦躁,觉得她最近一年冷淡异常,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从前那些伶俐、体贴和察言观色,全都变成了谨小慎微、刀枪不入的闪躲。

他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记不记得刚认识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

苏倾凝眸看着裙下的大理石地面,不作声。

三年前,原身提着篮子在走在集市里,遇见一个没带钱的布衣少年,出了五个铜板,请他在街边吃了一碗豆腐花。

少年连声感谢,吃到一半,少年腰间藏的盘龙玉佩露了一个角,无声落入她眼底。

那顿饭吃得畅快,吃完豆腐花,还逛了集市,少年同她相谈甚欢,走前他看着她说,若你有意,明天这个时候,还在这里等。

她提着篮子慢慢地慢慢地走回去,明府后园扶桑花盛开,满园都是香味。那时北风还小,小蛮牛似的在花丛里跑来跑去,脚下踩倒了一大片,攥了一把鲜花,脏着小脸跑到她面前,要来送给她,“呀”了一声:“你怎么哭了?”

她飞快地擦干了眼泪,好像做好什么决定,篮子里的小弹弓拿出来给他玩儿,北风马上被唬住了,拿着弹弓兴高采烈地跑远了。

第二天街市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化作片片的影儿,她提着一个小包裹,像一只断线风筝,孤零零地站在桥头等,等到了燕成堇,跟在他身后,一路头也不回地走到了王宫。

如果苏倾早些来,必然制止一切发生,可来的时候,自己已由宫女升作尚仪,阖宫上下,对于她是什么身份,心里都有了数。

比起世家女,燕成堇大约更想要一个自己挑选的、聪敏听话的、心里有数的王后。

他笑一下,阴柔的眼眯起,含着警告的意味:“别被底下人捧得昏了头。”

钝重的殿门让人叩了一叩:“陛下,丞相求见。”

燕成堇淡淡转向她:“你且退下吧。”

苏倾躬身,在门口与正红官袍的丞相擦肩而过。王丞相身量高大,隆起的肚子撑着黑色革带,更显其威仪,说话声音浑厚,颇有些压人:“陛下,大司空手上军权未免过重。”

苏倾的脚步微微一顿,在门口旋身。

听人壁脚不好,可是……

今日的南国,唯有王丞相能与明宴抗衡,二人相斗数载,恨不得生啖对方血肉。

燕成堇扶着头冷笑一声:“削了给谁,给你么?”

两相拉锯没有结果,王丞相说不动王上,便叹气:“大司空忠义,想来视权力如浮云,当年明大人一手持剑,一手护着陛下登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