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不是一种美德。
但连映安并不反感,因为她也是个狂妄自大的人。在这一点上她和郁深倒是有几分相似。
她曾经也以为郁深只是略强于那些员工罢了她一没出身二没履历,甚至还是个重度财迷。但就是这样的人,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大家的喜爱,尤其是喻岐的青睐。
连映安不是一个看重人格魅力的人,她只凭实力说话。这也是卡巴拉的一贯宗旨。在她眼里只有强者才能让她钦佩撇开实力谈这个问题都是耍流氓。
但是现在她不得不服且服得彻彻底底、心甘情愿。
看着郁深平静的脸色以及手中那把平稳的大剑,连映安突然能够理解喻岐欣赏她的原因了。
只有真正交手过,才知道自己与她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连映安深吸一口气,缓缓将长剑收入剑鞘。她站起身,直视郁深:“谢谢你。”
刚才那一刀砍下去,但凡郁深的手腕稍微抖一下,她这张脸就算是毁了。
郁深微一点头:“别忘了我说的话。”
她说完便迈开双腿向病院内走去连映安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出声:“郁深。”
郁深停下脚步,微微侧脸:“嗯?”
“你还会回到卡巴拉吗?”连映安的眼中升起隐隐约约的希冀。
她还想要更多地了解郁深。
郁深想了想:“应该会吧。”
她“精心照料”的小家伙们还在收容室里关着呢她又怎么可能丢下他们自己跑掉?
“那就好。”连映安满足地弯弯唇角“期待我们的下一次见面。”
在那之前,她一定要苦练各种武器招数,然后再和郁深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她的眼里闪起坚定的光。
精神病院内一片狼藉。约书亚和人形师的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食心鬼就没那么好运了,他全身上下都沾满血迹,直到郁深走到他面前,他还在意犹未尽地舔着两侧白森森的小尖牙。
“连映安走了,我们也赶快离开这里吧。”郁深蹲下身,三下五除二地扒掉员工身上的制服。
食心鬼歪了下头:“走了?你没有杀了她吗?”
郁深声音淡淡:“她又没有杀我,我为什么要杀她。”
食心鬼:“哎话不是这么说的,她没有杀你只是因为她杀不了你,不代表她不想杀你啊?”
郁深忍不住侧脸对食心鬼轻笑一声:“有什么区别么?结果都是一样的。”
更何况她一向不讨厌连映安这个人。
“你这是心软了吧?”食心鬼抬起手,无奈地揉了揉郁深毛绒绒的发顶。
同族小姑娘的脑袋真好摸,就是没有长角,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郁深默默扒下三套干净的员工制服,一一递给食心鬼、约书亚和人形师。
“换上这个吧,看起来比较掩人耳目。”
食心鬼和人形师穿的都是异常生物的制服,约书亚则是大白褂,三个人清一色的雪白发亮,大晚上的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好的阿深。”约书亚已经渐渐习惯这个称呼,他听话地脱下白大褂换上了黑色的员工制服。
唔约书亚穿黑色也很好看。
郁深的脑中不合时宜地跳出这个想法,在对上那双不断闪着萤光的漆黑眼眸后,郁深若无其事地别过脸。
约书亚:夸我!夸我!为什么主管非但没有夸我还把视线移开了?难道我穿这身衣服看上去很丑???
郁深并没有注意到逐渐自闭的,她望向已经换好衣服的人形师和食心鬼,不由蹙紧眉头。
“怎么了?”食心鬼好笑地问。
难道是他把纽扣扣错了?
“你的头发,不行。”郁深走上前,食心鬼顺势弯下腰,让她能刚好够到自己的头顶。
“还有这对角也不行,太显眼了。”郁深戳了戳银发中那对漆黑的尖角,食心鬼的喉结不由动了动。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脸与郁深四目相对:“那你说怎么办?”声音里有隐隐的笑意,仿佛在看一个任意妄为的孩子。
郁深略一沉吟:“唔干脆直接拔掉!”
食心鬼:“???”
她认真的?
捕捉到食心鬼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郁深忍不住轻笑起来。
“开玩笑的啦这个病院里面应该还有别的衣服,找一件带兜帽的就好,不是什么大问题。”
食心鬼随即放心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是被坏心眼的小姑娘捉弄了,但看到她微笑的样子,似乎也不错。
郁深让食心鬼去病房里寻找带有帽子的衣服,然后她走到人形师的面前,抬起脸仔细打量。
青年静静地站在她面前,眼眸微垂凝视着她。
郁深摸摸下巴:“你更显眼。”
人形师唇角微弯:“哪里显眼了?我又没有长角。”
郁深摇了摇头:“是绷带啊朋友!你的绷带比他的头发和角加起来都要显眼好吗!”
会有哪个正常人在自己的脸上缠满绷带?这比银发要夸张多了吧!
人形师眼眸微转,恍惚间似乎有剔透的流光轻轻漾起:“所以你要帮我拆掉吗?”
郁深:“?”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人形师单膝蹲下,执起郁深的双手,轻轻触碰他脸上的绷带。
“帮我。”
郁深:居然这么好说话???
她总觉得自从人形师搞事之后,对她的态度都和之前不太一样了。虽然乍一看没什么区别,但她就是隐约觉得有一点点不同。
算了,反正他现在也搞不出什么幺蛾子,暂时先不管这么多了。
郁深:“那我就不客气了。”
少女细嫩柔软的双手在人形师的脸上游走,慢慢顺着绷带摸到他的脑后。鸦黑的发丝在修长的指间萦绕,莹白的手指被纯粹的黑色纠缠流连,有种隐约的缱绻。
“找到了!”郁深很快找到了绷带的源头,她二话不说迅速解开,雪白的绷带顿时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好孩子。”人形师轻轻笑了笑。
也许是太久没有晒到阳光的缘故,他的肤色有些过于苍白了,透着无机质的冰冷。眼下的黑色十字纹像肆意延伸的藤蔓,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着幽冷诡谲的光。
他真的很像一只人偶,精致,诡异,没有一丝生气。
如果玛利亚在场的话,一定会惊讶地叫出声:这是我认识的那个人形师?和以前相比简直鲜活多了好吗?!
郁深满意地将拆下来的绷带和约书亚的白大褂堆放到一起,然后又从病院的厨房里摸出一个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