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矿真要完?”唐文采害怕重新开始,担忧改变,对逐渐衰败矿厂的经济后盾仍是念念不忘。
“矿渣矿尘的确让秦山城乌烟瘴气,但是…”唐文采想,我们的奖金福利也是矿业集团发放呀!
“粉尘已让人难以忍受,化工区又要按到学校附近,这可不一定是好事!”老吴没听清唐文采的嘀咕,乐呵呵执拗地让唐文采坐到餐厅主位上,摆好碗筷酒杯。酒倒上,唐文采刚夹起西红柿炒鸡蛋,梅夫人和陈乃靖的车如约而至。
寒暄几句,精干大方的陈小姐把包和钥匙往沙发上随意一抛,一屁股坐到三人沙发的中间,开门见山,以谈判的语气问唐文采有多少把握把民办学院搞成,一下把缺少思路的唐文采弄了个满面绯红。
秦山市委沈副书记的梅夫人高高的个头,罗马鼻,上身丰满,稍微有些累赘的双下颌上是紧绷的面皮,她淡黄的头发烫了大花卷,披着一条镂空金边肩巾,深红色印花裙装,高跟鞋,腕上是青绿和田玉手镯,灯下透满犹如防晒霜的荧粉光泽。梅夫人珠光宝气,一派华丽高贵侯爵夫人的模样,她不大言语,话出必透出霸气和高傲,完全是居高临下、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气势,一点没有陈夫人平易近人的作风。怪不得老陈夫人叫她梅姐,原来是贵夫人,级别当然高了。陈乃靖着深灰色翻领大号风衣,深紫色衬衫压在风衣领外,腰间留一条宽边软布长带,细眉长眼高鼻梁,稍微有些隆起的颧骨下一对薄薄的红嘴唇,她左手中指戴血红玉戒,腕上是滴答作响的精巧金表。
老吴赶紧端走酒菜,从餐桌上移进客厅,大家重新分宾主坐定,很快因意见不一进入争论。唐文采不好盯着未婚女士,他只得低眉,眼角扫着陈乃靖的脸,突然唐文采见陈小姐胸前留开了两个纽扣,绞丝银亮铂金项链随着呼吸前后摇动,一颗晶莹剔透的钻石吊坠在尖头,像调皮的孩子随着陈乃靖的语气轻盈荡秋千。
“首先,这学院筹备委员会有了没有?工程、投资如何管理?你们如何调配师资?你们都有公职如何靠现场?课程、学生你们打算什么模式管理?能不能应付主管部门的检查?如何处理资质问题?再有,利润从哪里来?回报率是多少?投资失败会是什么状况?出了纠纷怎么处理?如果出了法律问题,主要,谁是负责人?”陈乃靖没有半点顾及自己的婚事,一谈合作就露出严格推敲、斩钉截铁、滴水不漏、掷地有声,一派企业家经营者的气势。
“啊,这个,谁!不用盖学院,租,先租!”唐文采根本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老吴嘬着牙花赶紧搭茬:
“我们非常慎重,正在考虑,资质是没问题的,有教育方面的同仁帮忙,啊,教师没问题,招生我们是最熟悉的,也会组织,至于管理,我们是有丰富经验的,你看,我都干三十多年啦!啊,关键是先投入,启动资金,校舍租赁可不能一年半载,各种押金,教室宿舍装修,教学食堂等的设备,还要响亮的名头!这最好能得到企业单位的支持,当然,有影响的企业最好,至于负责人…”
“你们连筹备委员会还没成立,就要上马?靠谱?我不懂教育,更不懂如何管理教育,但,这显然有点有病乱投医的意思!地方还没定就启动怎么行,公司不会考虑!我可不会涉足一点不懂的业务!”
“你怎么不懂呢?在秦院耳濡目染这么多年!让小唐具体抓,还有院里的小刘、小韩,已经筹备很长时间,只不过没透漏!资金诸方面,公司可派负责人监管嘛!小唐年富力强、风华正茂,有一定的教学管理经验,一个小学院,管理,啊!没问题的!”
“利润有保证?将来我们采取什么方式分配?是和学院还是和您还是和唐教授?”
“这个…不急,有了效益还怕分配不下去!我觉得贵集团出出面出出资启动启动,我们实际操作,啊!算学院借用比较合适吧!”
“就是说上了轨道,赚了钱还我本,我公司就出局?”
“不不!怎么可能,什么时候也是利润共享的!毕竟你们是出资方嘛!不过,我们管理经营是为主的,这属共赢,根据现今的形式,高考选拔竞争还是比较激烈的,又是独木桥,老百姓非常希望孩子们能跳龙门,虽然我们是民办,毕竟算高校。总之,大学还是有限的,这么大的人口基数,随便一招,加上秦矿集团的国营牌子,一定会有良好效益的!”
“你是说要建个小秦山职业学院?谁不知道秦矿马上就垮掉!这不可靠!你们怎样分离现在还未可知!还准备从秦院割肉招生,挖自己的墙脚?不可靠,再说,你们能设置什么专业,能高到哪里去?”
“秦矿是快撑不住啦,学院大概也要合并到地方去,但,这正是机遇!招生收费这个得研究商量,专业也好设置,自主管理可以灵活多样,适应社会发展需要!和酒店一样,总会有人过来吃饭的,理论上谈,教育和商业一样,就是个大市场,有人需要,就该提供,特别是我们有便利条件,当然,哈哈!资金也不多,但对学院是有很大促进作用…!”老吴已辩解得口干舌燥,开始不停喝自用紫砂壶里的茶水。
“这样!学校是学院的,让唐教授做专职管理?”陈乃靖听不用建校,粗略合计投资并不多,有了些动心。
“暂时暂时!共同共同!”唐文采忙澄清,他现在才清楚老吴请他来的目的—做个兼职的傀儡。
“实在是新领域,需要慎重考虑!吴院长我是相信的,你代表学院说话是算数的,再怎么说,秦院还是国家承认的职业院校嘛!主要有些不可预料的困难。我听说秦矿要瘦身,要甩包袱,这些虽是传言,什么时候实施谁也说不准!不过,如果接手秦山学院还真的不错!”陈小姐这时拿出笔,开始写各种困难,而后让老吴或唐文采回答。
老陈夫人辨不出陈小姐婚姻的作用,浑身湿热的劲不知从哪里发泄,她摆好干果和梅夫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就开始忙里忙外泡茶拿水果。但是谈判不可能一蹴而就,这让她站起又坐下,进厨房又转到客厅,渐渐急躁起来。老陈感到陈乃靖满身的锐气根本没有羞涩处子的半点痕迹,左一榔头西一棒槌,弄得唐文采在丰满夫人们面前像青涩的小西红柿—拘谨而被动,她的老吴则像欠了外债正在被银行家调查借贷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