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一章 千载琵琶作胡语 归来倚杖自叹息(2 / 2)太平记首页

乌古宗周刚刚在韩燕白身侧坐下,手不知怎地一滑,险险打中韩燕白,韩燕白刚刚躲开,怒道:你干什么?

乌古宗周却不理她,自管吃菜。

韩燕白见他如此,也不理他,对林通微道:道长,咱们换个位子可好?林通微却也有些害怕乌古宗周,道:这,这个,韩燕白却不等他答应,快手快脚,已将二人碗筷换过,起身移位,尤不忘狠狠的飞了乌古宗周一个白眼。

肖兵心道:这厮好生可恶,直是故意滋事,若不是有事在身,定要教他知道厉害。再去看韩燕白时,忽地一震。

他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觉得韩燕白吃饭的样子有些不大自然,却一直说不清别扭在什么地方,现在韩燕白一坐到最左边,左手极是自在,他终于看的清楚,韩燕白却原来是个左撇子。

肖兵不觉恍然大悟,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刚才她总和那老牛鼻子挨挨擦擦。

乌古宗周扒了几口米,道:饱了,走吧!三人摇摇晃晃,走了出去。韩燕白在后面笑道:又去那里消磨啊?纠石烈卫林回过头来,正要回答,乌古宗周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还未开口,纠石烈卫林已吓得快走几步,跟了上去,却是连头也不敢再回。

李汝翼看着好笑,看了看肖兵,却没敢笑出来。

肖兵看他脸色,自然明白,却不理他,站起身来,道:我也饱啦。

李汝翼和那老板东拉西扯,又聊了一会,方起身回房,本想再邀肖兵出去走走,那知进门一看,肖兵竟已将一应物品收拾成包,见李汝翼进来,淡然道:咱们走吧。

李汝翼奇道:走?去那里?

肖兵道:自然是回去复命啊,你忘了吗?

李汝翼不觉笑道:这急什么?再呆几天也不迟,你还没和韩姑娘说上话呢?

肖兵站起身来,踱到桌边,信手剔了剔灯芯,也不看李汝翼,道:那没什么。

李汝翼奇道:你怎么了?

肖兵目注灯火,道:肖某只是个江湖浪子,还无力成家,也没心成家。

不等李汝翼开口,又道:咱们此来,是为着延缓韩公出兵。那老屁虫一定看得出来,这几日只怕一直在韩公耳边大灌迷汤,若不及时回去,你我误令事小,这玉和军无辜涂炭,却太冤枉。

这句话却正说中李汝翼心事,肃然道:肖兄说的是。当下出门,去牵马退房。

老板奇道:怎么好好的,说走就走?李汝翼不愿多与纠缠,笑道:我们忽然想起来还有急事,要赶回去。又道:原说是住三天,钱已付过,不用找了,以后再来,还住你这。

那老板一闻不用找了四字,顿时眉开眼笑,快手快脚,结了账目,又急急吩咐伙计牵马,只怕他突然反悔,心道:只要将你送出门外,便是后悔,也总不好意思再来要了吧?

两人趁夜出城向南,值守金兵见两人身无它物,只盘问了几句,也未多做留难。

李汝翼心道:若真是有心攻战,那有这般设岗法子?他们非为侵掠而来,一看可知。

两人各怀心事,又急于返程,与路并不说话,默默驾缰,走了约一支香时辰,回过头去,已是看不见玉和了。

肖兵耳尖,听到路边草丛隐有异声,心下冷笑道:那来的小毛贼,是你们前世未修吧。他此刻心情不好,却又无处可发,这一下正中下怀,打定主意,要教这些人吃吃苦头。

蹭蹭几声轻响,路边草丛里蹿出几个人来,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肖兵心下一愣,这干什么的四字,乃是官兵的口头禅,肖兵北来南往,早听的多了,却从未听剪道之人说过。

李汝翼这时也已看的明白,惊道:你们是汝州的官兵啊?为何在此?是谁带的兵?

那几人还回答,肖兵已震道:汝州的官兵?!李汝翼这时也已反应过来,面色大变。

那几名官兵却有些恼怒,为首的大声道:你家杨爷问你话呢?你们是那儿人,干什么的!

李汝翼怒道:放肆!连我都不认得了吗?带兵的是谁?是毕将军还是姜将军?

那几名兵士被他话语震住,小声道:这个,咱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确实不认得大爷。

见李汝翼并不理他,忙又道:带兵的是郭将军。

李汝翼心下有些发愁,想道:怎么是他,这倒有些麻烦。却不肯带着脸上,只道:知道了,我正要找他,带我去见他。

一个姓刘的士兵带着两人向路边下去,肖兵趁机向李汝翼相询,原来这郭将军叫郭辉,也是韩侂胄手边一员猛将,只是有些贪功,李汝翼曾拿过他一次虚报军功,自那以后,两人关系便一直不好。

李汝翼皱起眉头,苦笑道:若是小毕又或姜凯,我大可让他们缓缓行军,等我再去寻韩公回令,但既然是他,只怕,唉…

正说着间,已有人喝道:站住,干什么的?!那小兵还未开口,李汝翼已朗声道:是郭兄么,李汝翼求见。

哈哈笑声中,一条大汉圈马过来,笑道:怎么是李兄,真是巧。

又道:李兄不是去玉和军打探消息了吗?怎么突然深夜到此,可是被人看破,逃出来的?

他语中带刺,李汝翼自然明白,却也只好装做没听出来,一拱手,道:郭兄说笑了。

又道:郭兄可是去取玉和军的么?

郭辉笑道:正是。

李汝翼变色道:万万不可!

又道:韩公不是着我先去打探的吗?为何不等回报便要兴兵?

郭辉微笑道:哦,李兄竟也怕了金狗?

忽又正色道:李兄究竟打探到了什么,不妨明言,郭某并非不知兵事之人。不会莽然行事。

李汝翼松了一口气,心道:还好。遂将今日所探一一说出。

郭辉听得极是用心,不住点头,时不时还插口询问几句。

李汝翼开始讲叙时,郭辉已传下将令,教大军暂停。李汝翼讲得甚快,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已讲完,道:李某所见,都已在此,请郭兄主张。

郭辉右手顶住腮帮,左手食中两不住在桌上敲打,想了一会,笑道:依李兄所见,玉和军中,最多有几十个金兵,也不是什么精兵,只是为着缉私而来?

李汝翼点头道:正是。

郭辉并不答话,只是微微一笑。

肖兵看他笑意,只觉得背上一阵恶寒,极不舒服,猛地想起一事,心下一惊,正想开口郭辉已大声道:来人哪!

两名军令官应声而入,郭辉看了看李汝翼,咧嘴一笑,忽地道:起兵!

李汝翼惊道:郭兄,你?肖兵心下叹道:此人果然也只是个无耻小人。

郭辉笑道:多谢李兄辛苦打探情报,明日我必在韩公前重重保你一本。

忽又对那军令官道:你记一下。

李兄探得紧要军情,玉和军上所驻实为金人精兵,现今已有千余,尚有后援在路,郭某所部,虽只两千,然国事在身,不敢自爱,军令既接,不能无功,前程不知,玉碎而已!

见那军令官记了,道:派一个灵活些的,送与韩公。

又偏过头来,向李汝翼笑道:李兄一向好手笔,俺这几句话可还过得去么?

李汝翼怒道:你,你…已是气的说不下去。

肖兵心中杀意大盛,但一想到李汝翼,却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

要知他不过江湖浪子,挥手便走,李汝翼却追随韩侂胄多年,肖兵若杀了郭辉,他将何以自处?

忽地想起韩燕白来,心中大骇,看看李汝翼,向郭辉拱手道:将军处置得当,小人佩服,请准小人同去立功。

又向李汝翼道:李兄不是早想除了玉和军上金兵么?这正是同去立功的机会了。

李汝翼不知他用意,急道:你…郭辉却已笑道:报国杀敌,郭某那能相拦?又向李汝翼道:李兄同去吧!

要知郭辉也怕李汝翼现在赶去向韩侂胄告状,肖兵之言,正合他意,心道:咱们同去,回头我也保你一份功劳,你若再告我,你却也跑不了,这统兵主将是我,无论怎样说,这头功总是我的。

李汝翼还未反应过来,被肖兵踩了一脚,心下忽地明白,也笑道:既如此,就有劳郭兄,带挈李某立功了。

两人出得帐外,肖兵还未开口,李汝翼已道:我明白。

又道:其实他们都是汉人,按说我军不会多所侵扰,只是,唉…

肖兵知他难过,却也没什么话好安慰,拍了拍他肩膀,自去寻马了。

李汝翼长叹一声,跟着他去了。

玉和军中,不过数十金兵而已,兼都全无防备,那想到忽有数千宋兵,以雷霆之势袭来?一触之下,当即溃不成军,或杀或降,只几个眼快些,先行逃入城中,但郭辉大军早将四处路口扼住,还不是如同瓮中之鳖?

到得天亮时。宋军入城,挨家挨户查抄过来,其间自不免顺手牵羊,讨些便宜。要知郭辉早放下话来,这些百姓见王师来此,竟不知牛酒出仰,逆袭金兵,可见大义已忘,急需开导,自己便以身做则,教镇上几家大户各献了若干拥军捐,道是充做军用,主帅既已做下事来,这些个兵士岂有不亦步亦趋的?

午夜居却没受什么骚扰,战事方起,肖兵便已和李汝翼急驰入城,守在店门,往来宋军,见李汝翼在此,都不敢为难,那老板知道两人竟是宋方大员,又见几拨宋兵都被挡了过去,真是对李汝翼千恩万谢,李汝翼却是有心,笑道:你莫谢我,都是我这兄弟的功劳。老板自是又有一番感恩戴德说话。

肖兵忽然想起那乌古宗周来,向韩燕白问道:不是有三个金兵住在店里吗?那儿去了?

韩燕白早吓得面无血色,听他问起,牙齿咯咯咯的打个不停,道:没,没,没看见,大约出去了吧。

肖兵心下微微失望,想道:可惜了,未能亲手将那厮教训一番。

李汝翼却甚会凑趣,笑道:韩姑娘,待会要不要我们将那乌古宗周找来,让你亲手教训一番?

韩燕白尖叫一声,抱着头,惊道:不,不要,你,你莫吓我。

肖兵心道:看她平时那样,万难想到竟也吓成这个样子,到底还是女人。见她仍是心神不属,面白齿颤,道:韩姑娘,你去躺下歇歇吧。自到院子里去了。

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