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硬接自己的一击而没什么大碍,说明他的内力比自己的估计更为强劲。
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为何不肯用玄天功?
正确判断出自己的主攻会来自后方,在硬接下的同时,将自己正面迫退,无论战略还是实力都相当出色,但是,在传言中,精于离火功他的,本该有着更好的解决方法。
从刚才的第一招来看,他的离火功确已到了收发由心的地步,既然如此,为何不用?
是不屑,还是担心?
对于玄天八功早感兴趣,更希望能通过这次交手感受到些什么,田奥心打定主意,向那斗笠人摆了摆手,那人闷哼一声,似是不太满意,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田奥心深吸了一口气,玄功暗转,不一会儿,头上肩上,都有白气袅袅升起。
苏元不敢大意,回刀横起,全神戒备。
过了一会,白气渐渐散去不见,田奥心长笑一声,身形陡地扑前,
苏元早在等待他这一扑,一刀出手,削向他双足。
他知自己确是不如对手,若是一味死守,早晚落败,反而若是出手抢攻,攻其必救,却或者能有胜机也说不定。
说到随机应变的灵活,苏元从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只是,刀方出手,苏元面色已变。
这一刀,竟比他平时的出手慢了一成!
其实一成也不算慢了很多,只不过是,按照这种速度,在田奥心的双拳打进苏元胸膛的时候,苏元的刀将会离田奥心的腿还有一分距离而不是已砍入其中。
之所以会慢,是因为,不知何时,刀身上竟布上了一层若有若无,极淡极淡的白气!
知道自己已又陷身冻气陷阱之中,却已来不及再做出任何反应,苏元的心中,一个念头急急闪过。
没办法了,只有用这招了,顾不得这么多了!
狂吼一声,空气急振,一股强大的冲击波,以苏元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急涌而出。
玄天八功之震雷功,以苏元此刻修为,要想伤到似田奥心此等高手虽还不能。但要驱散空气中的寒意,却已足够。
刀上羁绊尽去,刀光顿时大长,狠狠的砍向田奥心的右足!
田奥心却未想到苏元竟还有这一招,猛吃一惊,急急变招,双足一撑,直跃而起。
他人在空中,双掌已凝起九成功力,全心戒备,但苏元却并未追击,由得他翻了个跟头,平安落地。
什么意思?想要让我放他过去吗?
还未想明白,苏元的身形竟已出现在面前,刀光如虹,刀意似海,绵绵不绝,直攻向田奥心身上各处要害。
纵敌之怠,击敌之惰,好高明的战法,此子确非凡品!
若是这样下去,小田可能甚至会吃点小亏。不过,那样也好…
面对这样的一个后辈,确是让人食指大动啊。
冷冷的笑着,斗笠人一反手,握紧了手中的棍。
苏元自动手以来,一直落后挨打,此刻好不容易才争到这个机会,那肯放过?片刻之间,竟已连出了七十九刀,招数既精,刀力亦猛,田奥心虽是武功高强,一时之间,也被他攻得左支右拙。
只是,虽然狼狈,却并未被迫到露出足以落败的破绽,而当苏元的攻势渐缓时,他更能把握住机会,以适当的反击来将自己的形势渐渐扳回。
在苏元出到第一一十三刀时,田奥心没有再退!
双臂轮起,拳风鼓荡,夹着刺骨的寒意,袭向苏元前胸。
若不收刀,自己必能先他一步,将他轰杀,带着这样的自信,田奥心决定,在这一招中,就要将局势扳回!
苏元的心中,却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终于,成功了…
田奥心的拳,慢了下来。
不是因着他的改变心意或是功力不足,而是感到了一阵阵寒意,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
当他想起来,玄天八功中,也有一路叫做坎水功的功法时,苏元的刀,已迫近了。
大惊之下,却喜心中仍是清明,田奥心虎吼半声,强行停下双拳。
他这一拳中本已运足十二成功力,这一下中道而废,内力回挫,就似一支大铁锤重重打在胸口,全身都是一晃。
他停手不发,苏元便也停下手来,两人僵立场中。
苏元的刀,离田奥心的脖子,还有三分,但田奥心的拳,也已挥到了苏元的胸前。
只是,
刀乃利器,拳头却钝,距离又近,纵然两人同时发劲,苏元或者不免重伤,但田奥心却是死定。
田奥心,败。
以风海刀法相掩,暗中运起坎水功,趁其不备,一袭得手,武功虽是不如,但苏元的胜利,却没有任何可以挑剔之处。
长叹一声,不失一派宗主的气派,田奥心的双拳,缓缓落回腰间。道:我败啦。
苏元低头道:前辈,承让了。
田奥心叹了一口气,忽又道:还想问你件事,你方才为何宁可硬受我一击,也不用离火功?
这一问却出乎苏元意料之外,笑了一笑,并未回答。
田奥心心道:瞧他样子,似不便言,那便算了。
他却不知,此刻苏元的心中,正掀着几多波澜…
那斗笠人轻咳一声,踏上前来,田奥心看了看他,不再说话,退开一边。
苏元知道恶战在即,不敢怠慢,身形微屈,双足不丁不八,占住方位,左手捏个刀诀,护住腰间,右手刀微微前送,刀尖斜斜上指,刀身正遮着胸前要害。
他这一下守得天衣无缝,全无破绽,连田奥心也微微颔首。
那斗笠人冷笑一声,长棍扬起,却不出,只是来回挥动。
他挥动之即,胸前空门大露,苏元却不知他深浅,不敢妄动。
那人长棍越舞越急,双手渐渐移至棍身中间,高举过顶,不住旋动,风声愈趋急劲,就如一个大风车般,将四下尘土吹得激扬不已。
苏元不知他用意,一发小心,守住门户。
那人忽地大喝一声,竟是长棍脱手,直掷过来。
他方才旋力甚重,这长棍虽然脱手,却仍是不住转动,倒似是个大飞盘一般。
苏元不敢当其锋芒,侧身让开,那知身形方动,那棍竟似为他吸引,也斜击向他身上。
苏元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刀挥出,击向棍首。
那知棍身只微微一震,棍首只是为他挡退,并无损伤,棍尾却更快更狠的打向苏元腰间。
苏元眼间这一下势难避让,不得以之下,力聚腰间,硬吃一下,却喜棍上力道已不甚大,虽是疼痛,却未受内伤。
他本拟硬受一下,将那棍抢下,那想那棍一击成功,早又旋转飞出,就似有人以手相控一般,那斗笠人伸手接住,却未抢攻。
苏元定定心神,运功调息腰间,心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方才本道是这斗笠人隔空控物,但心神一定,便已知不对,若他真能隔空役棍,则方才自己破绽已现时,直接一棍攻心,自己便非败不可,何必这样费事?
那人冷笑一声,右手一挥,那棍已又飞了过来。
苏元正要闪躲,忽地心中一动,刀交左手,右手握住腰间刀鞘,全无动作,凝神盯住长棍。
眼看长棍将要及身,苏元忽地一声断喝,右手发力,将刀鞘扯下,向右方远远抛出。
那长棍本来已要击中苏元,却不知怎地,竟是忽地一个急旋,追向刀鞘。
那斗笠人面色大变,右手连挥,那长棍早又逆飞而回。
苏元将他动作看的清楚,心道:果然没错。
躬身道:原来是艾前辈,晚辈有礼了。
那人闻得艾前辈三个字,全身一震,将长棍收回手中,并未再行抢攻,只是静静站在那里。
原来这人唤作艾权,人称妖棍,二十年前也曾横行一时,后来惹上了玉女宫,为前代玉女宫主逐出中原武林,远走异域,已是十数年没有音讯,想不到竟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以他功力,确是不足隔空役物,但他却曾远游南疆,对土人的回旋镖下过一番功夫,颇有心得,竟是想出来施以长棍之法。
要知物若急旋之时,以外力加之,除非正中当心,否则极难将之击退,只是回旋击进而已。
他将这个道理加以应用,将长棍转到极快时飞掷出手,若敌人以刀剑挡格,则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回,极是难防。
他在棍上又伏了数道潜力,若敌人飞身闪让,带动气流,长棍也会自行改变方向,追击敌手,若是飞得远了,他再以指力撞击棍尾,让它倒飞回来。
在不知就里的对手眼中,这长棍之上,就似有妖灵附上棍身一般,是以称他妖棍,本是辱他之辞,他却甚是得意喜欢,竟就堂而皇之,自称起来。
苏元心道:还好当日宫主纵论前代武林人物时,曾说过此人,讲过须以静制动的道理,否则的话,真不知如何是好。
又想道:虽然如此,此人却是二十年前便已成名,据说他当日与前任玉女宫主相斗竟日,也只输了一招,只是为有前言,才恨恨而去,这个…背上已几乎渗出汗来。
他这月来刻苦用功,又得姬北斗朝夕指点,所进极巨,自觉便再遇一清,也能斗上个百余合,未必输她,只是,这人却在二十年前,便已能和玉女宫主平起平坐!
饶是苏元心高胆大,一念及此,却仍是心下微有寒意,自思忖道:这却怎生是好?
艾权只冷冷看着他,并未出手。
苏元心道:难不成今天真要退回去?
他生性高傲,又性喜冒险刺激,本来虽对周龟年之事不甚喜欢,但此刻周龟年亲口说不来亦可,又有这等高手相阻,他却反而下定决心,定要闯到后面,看个究竟。
想用激将法引我吗?算你看的准!
这时,正有两人在远处悠悠的看着他。
一个长发宽袍,一个灰衣负伞,两人手中,都握着酒杯。
两人身后,有一局棋,一个黑衣老者和一个衲袍老僧正杀的入神,全不理这边动静。
那长发人正向灰衣人笑道:小徒此刻,只怕已是看穿周先生的第一重心意了。
那灰衣人笑道:既如此,姬宫主以为他会有何反应?
姬北斗笑道:周先生明知故问么?你早看的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