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墨子翟的话,本应该有些热血沸腾,但万二现在唯有一丝苦笑,让人看的有些心疼。
他想起被斩杀的李白道,毫州的杜弘杜毅,黄石山战死的兄弟,五军联盟的老将军范训,想到了铁血营十八将,扶君卿赵田郎,这一个个,或为敌或为友,是他自踏上争霸之路的所有风景,但现在听到这不过是有人布下的一杀局,心中不由得生起凄然。
天道不公,有人生而为王侯,主宰天下,食佳肴,饮美酒,睡佳人,看天下,掌生死。
有人只能一生为奴为仆,任人宰,凭人割,为人欺,受人辱,起初,他不甘,欲要揭竿而起,最后却也只能在世态洪流中屈服,苟延而乞活。
他万二本也是那般人下之人,只因有了甘愿为其死之士才能到今天的地位,他骄傲,他狂喜,这时候,却有人对他说,一切都是有人布置好,其心中的滋味,实在是难以言明。
看着他的笑,不知为何,宁青薇心中猛然一紧,第一次对这男子生出了些不明的意味。
“在局中,我是何等地位?”他又问道,说完,似乎感觉有些可笑,自己先是一嘲。
“你是成败的关键。”墨子翟回答,没有夸张。
“那还真是荣幸。”他又说道,虽然嘴上说的是荣幸,但语气中却无半点荣幸之意,其心中忽然有了些想法,若他还是那一事无成的流氓地痞,或许也不错。
“为什么是我?”他又问道。
“只能是你,就因是你,故而是你。”墨子翟回答,就这话,要是往常万二肯定就忍不住叫骂,什么玩意,说的都是什么东西,根本就是屁话,与没说有什么区别。
不过这时,他却有了不同的想法,的确,正是像墨子翟说的,就因是你,故而是你,这都是命数。
“你不用如此,你感觉自己为棋子,心中不痛快,但是否想过,有些人连落于棋盘上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又上哪说理?”看到这,宁青薇忍不住开口,本是想劝他两句,可能是很久不曾说出这般话,从她嘴里吐出来反而有些变了味道。
“我墨家千万墨侠,无数江湖之辈,都落在这棋局之中,甘用头颅填沟壑,你不用那么愤愤。”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不太对味,也可能是看万二没有说话,她又继续说道。
万里山河尽染血,百万青年百万兵,生在这世道,你没得选择。
说完,他依旧是不语,沉默了一会,直接推门出去,阳光有些刺眼,刚从昏沉的铁匠铺出来一时间真有些不适应。
但他并未躲避这阳光,而是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任凭那穿梭无尽时空的来客刺进双眼,刺透全身。
可能是因为那阳光过于热烈,他竟不觉间热泪盈眼眶,被映衬成金色的泪水从脸庞划过,滴落。
脚步坚定,走在有些融化了的雪水之上,一步步发出别样的脆响,打湿了他的鞋子,打湿了他的裤腿,打湿了他的心神。
再说寒不识。
慌急慌忙的赶路之下,他终于是进了衢州,街上同样满满的全是人,但打斗明显的减少了,人与人之间倒是多了些和善,这与那些眼高于顶,脾气火爆的江湖之人多少有些不符。
而导致这一切的,正是那只现身过一次的一人一驴。
那女子之事传开,可以说是起到了很好的警醒,谁能知道从自己身边过去的那老头会不会是一绝世高手,可能看似文弱的书生就是杀人魔头,跪地的乞人夜里成了采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