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德里安郑重地接过信,妥帖地贴身放好:“她会没事的。”
“我相信你们。”格林先生点了点头,“请帮我问问她吧,等到她被释放,她是否愿意跟我一起去哈瑙生活?某种意义上,我也算是这孩子的教父,达威德已经不在人世,我想尽量帮帮这孩子,我们家很欢迎再有个孩子……不,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太突兀了,对于她来说我只怕还是个陌生人……艾德里安先生,就先别问她了。”
格林先生摆了摆手,苦笑了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我本想说服法官,但……多亏您那天冒着风雪带阿瑞尔神父赶上审判了。”
“也许这也是一种天意。”艾德里安温和地笑着说道。
他们闲谈了两句,就结伴往楼下走去。那吹嘘自己的男客和女客堵在楼梯口,他的袖子捋高了一侧,暴露出一条淡褐色的细长伤疤,他们似乎正说着要去希尔德加德湖散步,见到两人从楼上下来,让出了一条路。
艾德里安打量了一眼那看上去恐怖的伤疤,然而他只看了一眼,就足以确认造成那伤口的绝不会是狼爪,那更像是被鹿角或是牛角这样比狼爪要钝一些的东西割破的,他见过在狩猎里被雄鹿的树杈状尖角顶伤的人,留下的伤疤就和这个十分相似。
艾德里安礼节性地向给他们让路的两位旅客道了声谢,末了他向男客赞美道:“您一定是个狩猎好手,看这道疤痕,您可是碰到了一头威武的雄鹿啊。若有机会,真想听您仔细说说。回见了,两位。”一旁的女客愣了愣,男客也霎时哑然,等到他想到说辞反驳艾德里安,艾德里安却已经毫不在意地走开了。
“您喜欢打猎?”格林先生好奇地问道。
艾德里安微微一笑:“昨天我在希尔德加德湖对岸的森林里看到了一只鹿。”
“那是个好兆头,鹿在民间故事里是生命的象征。”格林先生似乎很感兴趣。
他们出了旅馆,往圣湖的方向走去,格林先生要去圣湖旁的修道院,而艾德里安去找阿瑞尔也有一段路是这个方向。
村庄里气氛有些不对劲,来往的人急匆匆的,艾德里安明显感觉到许多的目光在格林先生身上停留,但当他顺着目光的来处看去,往往只是看见一张陌生的面孔低下头或是转开视线。
“我昨天太激动了。”格林先生叹了口气,“看上去德塔弗丽雷的人不太欢迎我了。”
艾德里安犹豫了一下:“也许并不是……”他联想起旅馆楼道里男客说起的话,如果他的说法是从本地村人那里听来,那么格林先生或许也有可能被视作受到了女巫蛊惑。无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村庄内徒然一变的气氛仿佛是在暗示着他和阿瑞尔的调查会遇到新的阻力。
当艾德里安和阿瑞尔碰了头,两个人结伴而行,路旁的居民目光不再那么锐利,他们似乎确实只针对着格林先生。有一个樵夫背着木柴路过他们时,甚至拉住了阿瑞尔:“神父,您要小心女巫,她施展了巫术,已经有个女孩中招了!”
“亨里特家的小女儿,偷了约翰的钥匙,想要放跑女巫。她一定是中了邪,被女巫唆使了。”樵夫压低了声音,像是害怕路旁屋顶上的鸟是女巫的耳目,“神父,您得想法子驱魔。”
“天父护佑着我们,那个女孩会清醒的。”阿瑞尔在樵夫的请求下,简短地祝福了他。樵夫领受了祝福,似乎松了一口气,不再那么紧张,与两人告别后就离开了。
艾德里安眺望着谷仓的方向,拢了拢斗篷:“我听说亨里特的女儿汉娜和高奈利亚是朋友,这个年纪的女孩大概容易冲动吧,把朋友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倒是让我想到我妹妹了。”
“拥有同情心是好的品质。”阿瑞尔和善地撇了艾德里安一眼,“您不用担心我会因此改变我对高奈利亚的看法。”
斗篷的遮掩下,他摩挲着迅捷剑护手上镂刻的独角兽花纹,冰冷的金属贴合着艾德里安的手掌,当它被握住时,人们不再会注意到它的精美和绚丽,轻灵与锋锐将会混合着铁与血的气息渲染出无法被忽视的力量。
艾德里安是一个友好的人,但他保留拔出武器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