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白嘴一扯顿感荒唐,他虽出身天策府,可从小到大最多也只拿着刀剑瞎比划过几次,哪里有能力上战场面对西戎的百战之兵。
可转瞬一想,自己身为天策府少将军,即便跟随大军出征又哪里会遇到生死危险。
李霖亭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己这儿子的想法,似笑非笑的把双手在桌上一撑,身子微微前倾,道“别做梦了,这一次没人会知道你是谁,我也不会给你安排亲卫,是死是活就看你个人造化了”
“我说老爹,我虽然杀了人,可杀的是不会武功的人,西戎的兵卒我可对付不了,上去就得被人砍死,你别忘了我是你唯一的亲生儿子”李牧白道
李霖亭身子坐直,望着一脸无奈的儿子慈爱的笑了笑,宠溺之色溢于言表,可张口间说出的话却冰冷至极“你是我的儿子,注定了这辈子就要在腥风血雨中博命,安逸享乐不是你能过的日子,倘若你真的没能耐接掌西蜀军团,那么我另愿你在我活着的时候被人宰了,也好过我死后你和西蜀被人连皮带骨的给吃了,至少我还能给你立个坟不是?也不至于曝尸荒野”
李牧白闻言默然不语,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见过死后无人敛尸的惨状,一年前就在紫阳皇朝的中部一州郡内,他路径一座庄园时为寻点食物而偷爬进去,结果跳进院墙才发现这座庄园上百口人早被屠杀,男女老幼即便是一位婴儿都没幸免,他发现时这些尸体都开始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一家百十来口人遭灭门,死后尸首都无人掩埋,如此惨状即便是如今想起,李牧白都忍不住心头发慌。
李霖亭看着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忍不住倒了一杯烈酒递给他,开口道“所以啊,为了活着也为了百年后我的坟不被人掘了,你必须进西蜀军夺军功”
接过酒杯一口饮尽,喝的太急被呛着的李牧白扶着桌子咳嗽片刻,这才抬起头嘶哑着声音道“不是还有大哥吗?”
“他啊,有些事他也无能为力,被逼到了那个份上他又能怎么办?难不成陪着一起死?两个人总比一个人的力量大,你懂吗?”李霖亭悠悠一叹,提及那个二十年没叫过自己一声的义子,他神色间有些惆怅。
“这会儿你先去后山吧,去见见你师傅,接下来的三个月你就和那几个小东西多去聚仙楼,多学点保命的能耐”李霖亭站起身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轻语。
突然之间感悟到生死原来离自己这么近,李牧白木然的站起身慢慢往外走,临近门口时他突然转过身子有些疑惑“其他几个?你是说你那几个拜把子兄弟家的败家子?他们也要上战场吗?”
“你认为我跟你那几个叔叔们都死了之后,那几个不如你的纨绔们下场比你好?就凭胡有道差点坑灭了关宁铁骑,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被多少人时刻惦记着?”
“牧白,你记着,前人留下的权势越发滔天,后人的性命就越加脆弱,要想让后辈不被这滔天权势压垮,那就必须让你们有撑住这权势的能耐”
李牧白点点头重新抬步走了出去,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苏云往昔对他说的话。
对于权贵之家来说,无所谓盛世和乱世之分,因为不管处在哪个时代,权贵之家不想被人活吞了,那么那些后人自幼就得承受比普通百姓家子女更多的折磨和痛苦。
浑浑噩噩的来到了后山的茅屋前,看着里面昏暗的灯火,李牧白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多。
天下都在传梅花山的皇陵被西戎人掘了,就连锦绣城大牢里的囚犯都有耳闻。
可在李牧白看来这皇陵掘的着实奇怪,西戎人崇尚武力不似中原讲究礼法,可不代表他们不讲人伦。
而自己的师傅为什么非要让张显世当府尹?这个看着自己长大的种地人,近二十年来可从未干涉过西蜀的军政官员部署。
李牧白甩甩头,将心中的杂绪抛开,这个西蜀这个天下,实在是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