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灯光很暗,黑色的婚纱拢在昏黄的灯光中,显得更加的肃穆。
神棍愣在了电梯门口,下一刻,一只手伸进来,将他狠狠拽了出去,由于惯性,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彻底的昏迷了过去,他的徒弟,那个小伙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直接晕在了电梯里。
祁英架着赵海波往里面缩,我掏出一把铜钱,朝着刘妍的脸上扔过去,刘妍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同时抬脚,踹在了我的膝盖上,我腿下一瘸,跌倒在电梯里,两道黑纱从头顶上穿过,分别勒住了祁英和赵海波的脖子,将他俩直直的拉了出去。
电梯门瞬间被关上,所有的楼层按键同时亮了起来,电梯不断的上升、下降,来来回回,一刻不停。
我跟那小伙子像是坐过山车似的,身子都稳不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弄不好赵海波和祁英都要死在刘妍的手里,代价太大了!
我只能趴下,稳住身体,从背包里面拿出几张黄符,贴在电梯上,但是没起作用,我急了,转头看见那小伙子,大声问他:“喂,你破身了没?”
“什……什么?”小伙子愣道。
我急了,喊道:“你跟女人上过床没?”
“没有,修炼之人童子之身最是要紧,我小小年纪,怎么可能……”
“闭嘴!”
我受不了他的碎嘴,指着电梯门道:“朝那撒泡尿!”
他像是看白痴似的看着我,直摇头:“不可以在电梯里做这么不文明的事情,再者,很容易引起漏电,有安全隐患。”
“那你想死?”我真的被他弄得没脾气了,质问道。
他嘴唇抖了抖,低下头,红着脸,朝着电梯门走过去,我贴着电梯壁爬起来,背过脸去捂住眼睛。
十几秒过后,电梯猛地一顿,停住了。
叮咚。
门开了,电梯停在了二楼。
我一把推开还在整理裤子的小伙子,冲到楼梯那边,沿着台阶往下跑。
二楼是专家坐诊层,一楼是急诊和门诊室,负一层是停车场,负二层……
当那股熟悉的寒气冲过来的时候,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负二层是停尸房。
我瞬间意识到,我们找刘妍头都找秃了,怎么就没想到她会躲在停尸间里?
既然她准备向赵海波动手,那就很有可能埋伏在离赵海波最近的地方,停尸间阴气最重,是最佳的藏身之处。
我脚下步子放慢,看了一眼时间,不到凌晨两点,深更半夜,停尸间简直就成了刘妍的加油站,我千算万算,算错了这一点。
还没走下最后一层台阶,我就听到了祁英痛苦的呻吟声,以及赵海波不断的求饶声。
“别打了,刘妍,一切的错都在我,求你放了祁英。”
“刘妍,别打了,会出人命的。”
“刘妍啊,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你一直都是温柔善良的女孩啊!”
赵海波越说,祁英叫的越痛苦,刘妍今天不把俩人折磨死看来是不会住手了。
我抬脚便想出去帮忙,就听到刘妍忽然冷着声音说道:“娶我,还是一起死?”
紧接着,我便听到拖曳的声音,我立刻跑出去,就看到祁英被黑色绸缎五花大绑的吊在走廊里,鼻青脸肿。
我跑过去想要将她放下来,她却直摇头:“别管我,去救海波,快去。”
地上有拖曳形成的血迹,我跟着血迹往前走,在第三间停尸间门口停了下来,朝里看去,就看到停尸柜的门开着,赵海波被压在停尸柜上,脖子上掐着刘妍的手。
“刘妍,你冷静一点,你不能伤害赵海波,他可是你最爱的男人啊。”
“想想你们在一起的那些最美好的时光,你们心中对彼此,至少在那个时候都是深爱着的。”
“你爱他,就不能伤害他,因为伤害他,就等于伤害你自己,不是吗?”
我一边说一边靠过去,既然这一切是因为失恋引起的,那就得从感情方面入手,我希望能唤起刘妍心底对赵海波的爱与不舍。
刘妍很平静,出奇的平静,却反而让我心里没底。
我不停的试探着向前,想要伺机拉赵海波一把,但是没想到的是,刚走几步,刘妍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盯着我,龇着牙冲着我吼了一声,右手一抖,黑色绸缎便朝着我心口撞了过来。
绸缎是软的,中间的绣球很大,按道理来说是不好甩的,却没想到那绸缎一甩起来,像是一根坚硬的铁棒一般,还没靠到我,一股强大的气流直接将我冲倒。
我还没爬的起来,绸缎却又像是一条灵活的黑蛇一般,从我的脚腕穿过,紧紧的绑住,刘妍手一抬,我的身体便飞了起来,朝着一边的停尸床砸去。
这一来一回,我感觉半条命都快交代掉了,心里面也是诧异,刘妍身上的只是那厉鬼的一抹分身,竟然都这么厉害,那厉鬼本身该有多强大,我想都不敢想。
“娶,我娶。”一直挣扎着的赵海波忽然喊了起来,“刘妍,别再伤害别人了,是我赵海波负了你,我有眼无珠,后悔了,我心里最爱的还是你,我愿意娶你为妻,立刻、马上,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你曾经说过,咱们的婚礼要西式的,有教堂,有草坪,有牧师宣读结婚祝词,有亲朋好友的祝福,咱么以后还要生一儿一女,男孩像你,女孩像我,我们一家四口永远不分开,刘妍,这些我都记得,从未忘记过!”
赵海波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后来甚至握着刘妍的手深情告白,如果换一个环境,这一幕不知道要感动哭多少人。
刘妍居高临下的看着赵海波,然后慢慢的抽回了绸缎,一头自己握着,另一头交给赵海波。
赵海波缓缓伸出手去,堂堂七尺男儿,哭得像是个孩子,即便他极力的压制着,但我还是能感受到他的悲伤。
他对刘妍还有爱吗?
如果有,我想,经历了如今这些事,那点残存的心头好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浑身都在痛,喉咙里面一片腥甜,靠着墙壁依偎在那里,看着那黑色的绣球在空气中荡阿荡,忽然大喝一声,脚下一个用力,朝着那绣球扑了过去。
我师父的老本行是什么?
是做阴媒的。
我从小看着师父主持了一场又一场冥婚,心里对各种形式的冥婚都有了解。
冥婚分为三种:
第一种是最常见的,是男女双方均已过世,由双方家属促成这段阴缘。
第二种比较特殊,是一方活着的人,找已经故去的魂魄结冥婚,活着的那个人,一般情况下命格奇弱,特别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找一个强大的魂魄结成阴缘,用来保护自己。
第三种则极为罕见,是已故的灵魂找活人结冥婚,目的不言而喻,想借活人的阳寿来渡自己。
师父曾经说过,咱们做阴媒的,第一种只要符合三不准原则,来者不拒第二种要量力而行而第三种是绝不可以接的,那是助纣为虐!
而眼前的情况,让我一下子全都想清楚了,那厉鬼一直附身在人身上,逼男人娶自己,可能是因为自身怨气,而也可能是因为她需要以这样的方式吸取男人身上的阳气,助自己达到某种目的。
每一段冥婚都是要缔结阴婚名帖的,冥界会记录在案,一旦冥婚既成事实,想要解除,要么是鬼魂双方都愿意,要么就是一方魂飞魄散。
厉鬼每操控一人结成冥婚,她就可以吸取男方的阳气,她的目的一定就在这里,死不妥协的男人会受到惩罚,甚至以生命作为代价,而妥协了的男人,最终的下场也只可能变成那厉鬼的药渣罢了。
所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海波跟刘妍礼成,我敢保证,简单的仪式之后,刘妍会立刻朝赵海波下手,最终的结果便是一对硬凑在一起的苦命鸳鸯不明不白的魂飞魄散罢了。
绣球被我压在了身底下,那东西软软的,却冰寒刺骨,我抱着绣球,像是抱着一块刚从冰库里面采出来的寒冰。
刘妍的好事功败垂成,终于气急败坏,一拳朝着我头顶上砸下来,我抱着绣球想要翻滚着躲开,可是她的速度太快,眨眼间拳头已经近在眼前。
我认命的闭上了眼睛,等着被刘妍狠狠的揍,结果拳头并没有砸下来,横刺里,一个黑影闪了进来,手里面握着一块乾坤镜,连连朝着刘妍的眉心撞过去,手法相当娴熟,几次之后,我只看到一股白色雾气一下子从刘妍的身体里蹿了出去,刘妍身子一软,跌倒在地,昏死过去。
我抱着绣球,眼都不眨的盯着来人。
他四十多岁,瘦脸,细眼,梳着大背头,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西装,唇角含着笑,也在看着我,关心道:“受伤很重吗?”
我立刻摇头:“还好,谢谢您出手相救,请问该怎么称呼您?”
他将手中的乾坤镜收进怀里去,右手伸向我,我赶紧伸出手跟他相握,就听他说道:“白姑娘,你应该叫我一声卢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