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客等人回到章家集的临世驻地时,章夫子正焦急的等待着他。其实,章夫子也是刚刚回到驻地,但正捏在他手中的一封公文,让他迟迟不能静下心来。
刘客打开章夫子递过来的公文,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繁体字就一阵头大。不是刘客看不懂繁体字,也不是从上而下、从右到左的书写格式让刘客不能适应,而是因为没有标点符号帮助断句,刘客阅读起来相当吃力。
但他还是耐心的看完了整篇公文,明白了大致意思。简单来说,这是由府城的知府衙门,向延安府各县发送的一封警示文书。
提醒各县官府,由于近几年来,年景不好,收成欠佳,特别是今年又闹了蝗虫,延安府及周边郡县,多个地区颗粒无收,哀鸿遍野。所以府台大人发文督促各县官员,全力赈济,妥善安置灾民,谨防流民聚众闹事。
刘客看完,发觉其中一句“备夏贼他盗之出入与非常”,让他忽然心中一沉,感到一阵不安。
章夫子看到刘客面色渐渐阴沉,十分担忧的说道:“朝廷律令:各地官员具有守土之责。倘若丢失国土,无论缘由,地方主官腰斩,以下官员各论其罪,从重处罚。”
刘客的目光从文书上,转移到章夫子的脸上,心中疑惑章夫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刘客肯定章夫子不会像章旷那样,将破城之祸算在他的头上。
章夫子没让刘客困惑多久,继续说道:“大汉律法传承千年,多有删减废改。比如守土之责,现今只针对异族外敌,而对内部祸乱,多有宽裕。但耿县令却悬梁自尽了。”
“你是说……”刘客不禁想起那张西夏地图,又想起这几天,在土匪流寇中,见到过一些发式穿戴不像汉人的军卒,但这些并不能说明这些强盗马匪就是西夏军队。
“嗯!我也不确定。但我感觉乔盟主似乎认得耿县令。”章夫子想起在县衙被围后,乔盟主竟敢不着片甲,孤身一人进入衙门劝降。
虽然被挡在门外的章夫子,不知道乔盟主和耿县令具体说了些什么,但在耿县令上吊后,衙役捕快们便开门投降,乔盟主大度纳降后,并没有再造杀戮。章夫子趁机请求收留耿县令和失踪了的熊县尉的家人,乔盟主竟也笑着答应了。
“你是说,耿县令明知,按照律法,自己可以投降,等以后朝廷派出军队收复定县,他也不会被杀头。但他宁愿选择自杀,也不投降。除非……”
章夫子接着刘客的话,继续说了下去:“除非他知道自己必死,为了祸不及家人,才自裁以谢圣恩,毕竟耿县令是异地为官。”
“难道真的与西夏那边有关系?”刘客问出了心中所想。
“我也不知道。”章夫子说完叹了口气。
刘客明白,章夫子虽然有功名在身,但毕竟没有官职,又身处庙堂之远,消息不慎灵通,这一封公文估计是章夫子在县衙顺手拿的。但不管有没有党项蛮子参与其中,刘客觉得自己和章家集的百姓,都要尽快远离是非之地。
“我们必须马上走。”刘客看着章夫子郑重的说道。
“嗯!”章夫子点了点头,同意刘客的想法。刘客知道,章夫子以及所有章家集的村民,都想马上脱离土匪流寇的控制。但怎么才能达到目的,刘客暂时无计可施。
但章夫子有办法。
章夫子的办法简单且有效。在这伙土匪眼中,整个章家集的百姓之中,唯一有价值的人,就是可以炸开城墙的刘客。另外稍微还有点用处的人,便是在周边郡县有些声名的章夫子。
于是,当晚,刘客和章夫子来到县衙。在诸位头领面前,两人手握短刀,抵着各自的脖子,以死相逼,不让他们带着章家集的村民离开,就自刎于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