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晋律例,抄家流放的犯官们,在流放途中押刑官是有死亡名额的,但凡不超过五中有一的死亡率,押刑官便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也就是说,姚家这一行二十人,只要没死超过四个,都没押刑官什么事儿。
甚至往年中,有些大胆的押刑官还会在流放途中,将犯官里貌美的小娘们发卖几个,以填荷包之用。
姚家人是有准备,出手大方,将陈大郎等押刑官喂饱了,才没有这等惨事,要不然,以姚千蔓为首,姚千蕊打底儿,在算上姚青椒,一行六个花季年华的美貌小娘子,会遭遇些什么,真是想都不敢想。
押刑官不打不骂,没想着作践人,姚家便谢天谢地,哪还敢有什么休息养身的妄想?都只是苦熬着,生怕连累了家里。
刚开始的时候,姚千枝到没察觉什么,毕竟这般赶路古代小妞儿这十四岁的身体也有些吃不住,好在她精神强大,古代小妞儿又确实天赋异禀,就当野外徒步,恢复性训练了,半个来月熬下来,她虽然黑了瘦了,但身子结实不少,手脚有力,连马甲线都快有了。
到后来,她甚至开始游刃有余,自行加重,腿上坠石块。随着力气越练越大,古代小妞儿的天生神力慢慢开发,姚千枝简直不亦乐乎,直到姚敬荣和姚天礼双双躺倒,她才感觉到不对了。
到不是她精神不敏感,实在是……在现代的时候,她接触的是什么人啊??战乱地区连小孩儿都能端着机枪杀人,黑水佣兵营全是人间凶器,黑市拳场里个个高头大马,女人都有八块腹肌,她哪儿见过姚家这样的弱鸡群体?
一个大男人,不缺吃不缺穿,负重六公斤徒步慢走,每两个小时还能休息十五分钟?累是可以理解的,熬不住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走死??这是什么概念?
姚千枝无法明白读书人是种什么生物?怎么能弱鸡到这种程度?但是,她必须接受。
做为犯人,她当然是仔细检查研究过管理她们的押刑官的,这一日,流放一行途至纷州昌平县,刚在一处破旧的驿站停了脚儿。看了眼躺下就着,睡的死猪一般的家人,姚千枝叹了口气一一帮他们脱了鞋,给他们血肉模糊的脚上了药,这才转身走出屋子。
进驿站时她就观察过了,四处转了一圈儿,找烧火大娘问了问情况,姚千枝非常容易的在后院一处废井旁边,找到了正在升火烤土豆的钱元宝这是押刑官里年轻最小的一个,跟姚家人有过接触,脾气不算太好。
钱元宝长的高大,可今年不过才十五岁,是押刑官领头陈大郎的亲外甥,他活泼好动,体力还好,最妙的是有些贪财,品性却不算坏,且,没沾过女人开过荤,还是个不开窍儿的小雏儿。
就姚千枝的处境和身份十四岁的犯官小丫头,无论想办什么事儿,在六个押刑官里,钱元宝都是最佳人选。
要不然,但凡换一个,没忍住对她动手动脚的,她还能杀了人家吗?
“元宝哥!”笑眯眯的,姚千枝走上前蹲身叫他。
钱元宝正在那儿呲牙咧嘴的啃土豆呢,闻声没好气的抬起眼皮,“姚三丫头,你叫我干啥?”
在姚家几房大排行里,姚千枝行三。行路这半个月,她不像姚家人主攻陈大郎和那些成年押刑官,曾刻意跟钱元宝接触过,撒了他些好处,到是说得上话。
“元宝哥,帮个忙呗!”她伸手去拔拉火堆,歪头看钱元宝。
“帮啥忙?”钱元宝有些不耐烦。
“我听说今天昌平县开集市,四里八乡都会赶来,还挺热闹呢,你带我去看看呗!”犯官哪怕是女眷,在流放途中都是不能私自外出的,就算是走出驿站范围,都得有押刑官跟着才行。
“大热的天儿,出去逛什么逛?”钱元宝皱起眉,张口就想拒绝。却被姚千枝截住话头儿,“开大集,肯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一直都在赶路,多没意思,去看看呗!”
用胳膊肘儿拐了钱元宝一下,她抬下巴示意,“到时候,你相中什么,我掏钱给你买,不告诉你舅!”
钱元宝年纪小,他做差的工钱包括打赏都是让陈大郎收着给家里,手里只落下些零碎大子儿,听姚千枝要给他买买买,怎么会不高兴?“小丫头片子就是爱热闹,本来大热天不想动,不过……你都这么求了,那行吧!”抹了抹嘴上的黑灰,他眉开眼笑的,嘴里却仿佛勉强。
“那谢谢元宝哥体贴我了。”姚千枝也不挑剔,抱着拳道谢,两人做贼似的悄声从驿站大门溜出去,一边打听一边走,很快来到集市上。
小县城里的集市能有多热闹?无非就是个空场子聚满了四里八乡的人,买卖之流亦多是粮食时蔬,要搁往常,在燕京混惯了的钱元宝连眼角儿都不带夹这地方一下的,可如今嘛……既然白给花钱,菜叶子看着都新鲜不少。
钻进个卖山珍的摊位前,他伸手就去抓松子,吃的满嘴流油,又挑了糖人,买了卤肉……姚千枝都二话不说,跟在他身后付钱,逛了好半天,待他心满意足后,姚千枝才开口,“元宝哥,你跟我往前去去,帮我买点东西呗?”
“帮你买东西?你要买啥啊?”钱元宝把大凤凰糖人咬的嘎吱嘎吱,甜的眉开眼笑,格外好说话。
“我想买几匹骡子代步,你看看咱们这才走了半个来月,我都成什么样儿了?在这么腿儿着走下去,我可是熬不住了!”姚千枝摊了摊手,又看了眼钱元宝,“更何况,别说我了,你也累吧?我多买几匹骡子,把你和你舅的都带出来,到时候,省了咱们脚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