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寨正厅姚千枝柱着肘坐在虎皮椅上,脸色苍白,背佝喽着。
“我的天呐农民这活太不好干秋收是什么鬼?”她嘟囔着,口中大喘粗气累的三孙子一般。
姚家在二沟村有二十亩良田四十亩坡地,因来的晚种的全是红薯和土豆那东西好种不好收姚家人还伺候的精细六十亩地好几千斤偏偏姚敬荣还发话:已经是农民了早晚得适应地里的活儿这回不许在雇短工就自家人收……
这几句话一落姚家人干活干的呀!!
都没人样了!!
做为姚家力量担当,眼见一家人尤其是女眷秋收收的两眼发直累的走路打飘儿。那是她亲爹亲娘亲祖母亲妹妹……姚千枝既然有一把子力量就不能干看着撸胳膊挽袖子,刨地刨的啊!!
直想骂娘!!!
明明手底下百十来兄弟,都是大老爷们,当丁男使唤,可就不能往姚家人面前领,弯腰撅腚土里刨的时候,姚千枝心里那股憋屈劲儿,别提多难受了。
偏偏姚千蔓还笑话她,不想收地,把你的人带来跟祖父说啊,咱们姚家出了个女爷爷,山大王,英雄了得呢!!
气得姚千枝一噎一噎的!!
忙活了十天,幸运没赶上风雨的结果是:全家人全体躺倒,三千多斤土豆,四千多斤红薯,留下两千斤自用,剩下的俱都卖了粮商,换得四两三钱银子。
昔日燕京府中,姚千枝两月月钱。
多么可悲!!
全家人累的三孙子似躺炕上起不来,可怜姚千枝还得拖着酸痛的身躯上山当大王,处理各色事宜,日子过来真心悲惨!!
坐在虎皮椅中,姚千枝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外间就听脚步声响,“夏崔求见。”原是白纸扇来了,叹了口气,她有气无力的哼哼,“进来!”
“是。”夏崔应了声,直接走进来。
“什么事?说吧。”姚千枝累的臭死,没心情寒喧。
“大王,如今天日已寒,晒盐池出产骤减,恐不能长久,要明年天暖起来方可起用,已无需那么多劳力。”夏崔恭恭敬敬的回禀,又问,“所以,湖盐那旁的俘虏该如何处理?”
溶洞那边,姚千枝用土法子烧了些劣制水泥刨了七,八个大盐池,将俘虏的老土匪们粗麻绳绑手脚扔到那边晒盐,派了王大田叔侄日夜看守着,而夏崔,因他识字就做了帐房。
“先绑回来关后山,让他们跟黑风寨那些壮丁翻地。”姚千枝低头琢磨琢磨,回他道。
大刀寨后山其实地方很空阔,坡上有不少地,狗子娘等人试着开了菜地,居然还挺肥沃,姚千枝就把黑风寨投降的壮丁们支使着去开荒了。
到不是盼着能种出什么东西,只是罚足了他们,把他们累的半死,熬足了性,日后才好指派。
“哎,小的知道了。”夏崔点头应是,小心觑着姚千枝脸色,略带犹豫的开口,“这个,大王啊,因您英明有了晒盐法,如今咱们寨子里的粗盐已八四千余斤,该是想法子出手了……”
虽然内库有银,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尤其新大王还不让随便出门打劫!!
“出手?”姚千枝面上平静,心里暗自叫苦,她立杆的时间太短,又不是晋江城本地人,周边各势力寨子都没打探清楚呢,从哪得知怎么出手盐?“往日粗盐,你们都卖哪里去的?”她状似漫不经心的打听。
“回大王的话,往日未有晒盐之法,产量不高,这盐嘛,精细的给相熟私商,运到南方地境,粗盐则留在本地,七成给了私盐犯子,余下三成周边卖卖……”夏崔抚着胡子一一应答,复又皱眉,“不过,因近日晋江周府台应燕京令严检私盐犯,我等相熟的私商都暂停了买卖,库里才存下那多盐,原大当家还琢磨着想法子出手,还没结果呢,就让大王您……”给烧熟了!!
“他琢磨着出手……出给谁?”姚千枝无视夏崔恐惧的小眼神,直接抓住重点。
“回大王,是胡人。”夏崔低声,神色有些不情愿,却还是道:“此事小的虽未参与过,各处到还认的,若大王想出盐给胡人,小的可代劳。”
虽然沦为土匪,夏崔多少还是有点读书人的气节,通敌卖国这等事,他真心不愿意搅合,但,黑风寨大当家敬他是师爷,纵容了他,面对姚千枝,他却不敢如此任性了。
这位是能火烧活人的主儿!!
“卖给胡人?”姚千枝下意识皱起眉,沉吟半晌,“你把霍师爷和苦刺他们叫来,大伙儿商量商量……”
“是。”夏崔看了女大王一眼,应声转身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寨里一众头目,除了还在溶洞那边的王大田叔侄,连胡狸儿和胡逆都来了。
招呼人落座,就出货的事,姚千枝很干脆,把种种困难和各各出路都说明了,“你们……都什么意见?”她很是民主的问。
“不能卖给胡人!!”出乎意料,不爱说话的苦刺头一个出声,面色亦常坚定。
“是啊,大当家的,苦刺姐说的对,盐卖了胡人,他们吃了涨力气,是要来打我们的!!”代表王大田叔侄出席的王花儿紧接着开口,态度紧张,仿佛生怕姚千枝答应了似的。
“胡人不讲信用,不好跟他们做生意。”胡狸儿和胡逆不知经历过什么,本能的这般说。
“通敌卖国,不耻之徒!!”霍锦城咬着牙骂,狠狠撇了夏崔一眼。
夏崔:关我什么事儿?我又没卖过,全是以前大当家干的好吗?
“……你们这,意见还挺统一。”姚千枝有些意外,霍锦城官家子弟,这态度不出奇,王花儿生长在边关,身经胡人之祸,不愿意也不奇怪,到是苦刺他们……
半胡半晋的,竟然也对胡人有这么大的怨念?
这地方的胡人到底有多凶残啊?这么不着人待见?姚千枝摇摇头,“你们都听夏帐房说了,如今晋江城严打走私,咱的私盐,不卖胡人卖谁啊?总不能砸手里吧?”
黑风寨库房虽厚,但现银却不多,她还分给众人不少,剩下的基本都是吃用和奢侈品,这个严冬,她还准备多收点人,把四周寨子平了,那花费大大的啊!!
被迎头一问,众人都不说话了。他们这一群外来的、小村姑、奔命的……知道的还不如姚千枝多呢,卖盐的路子,他们上哪儿打听去啊?
“这个,如果大王实在不愿意卖盐给胡人,小的到还有个法子,只是……”夏崔突然开口,“多多少少有点危险?”他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
“什么法子?你说清楚!”姚千枝忙问。
“把盐贩到加庸关。”夏崔道:“那边靠海近,同样犯私盐,不拘粗细,按市面减价三成,他们就收。偶尔晋江城严打,胡人联系不上,大当家就会把盐便宜出给他们,只不过,这帮人从来都是二当家的亲自联系,我没打过交道。”
“那你知道跟二当家联系的人是谁吗?”姚千枝皱眉。
“是青河县福余杂货辅子里一个姓陶的管事。”夏崔回忆着。
姚千枝面露疑重之色,目光闪烁,她状似深思的沉默着,好半天才开口,“……不认识!!”
一众人绝倒:不认识做那么多表情干嘛!!
夏崔抽着嘴角咳嗽两声,“那个,大王,若是想联系此事,我到是可以,只唯恐他会怀疑……”往常都是二当家单线,突然换了个人,还不是二当家带着,是人都会觉得有问题。
“不行不行,陶管事做风很不讲究,经常黑吃黑,夏先生冒然前往,万一让人探着底细,太危险了!!”胡狸儿经常四里八乡流窜,知道的小道消息最多了。
“那怎么办?好好的盐,总不能真的囤在手里吧,光咱们用,啥时候吃的完!”王花儿满脸愁容。
众人都沉默起来。
好半天,“如果是联络加庸关,我到是有些办法。”霍锦城突然开口。
“霍大哥,你有啥办法?你不是南边来的吗?难道在这地方还有熟人?”王花儿惊喜的转头。
“嗯。”霍锦城含含糊糊的应,神色不大自然。
他的转变虽然不大,但屋里众人都是精明的,就连王花儿都在二当家手下被搓磨了那么久,怎能不会看人脸色?一时间,收敛喜意,眼神交汇寻问。
苦刺:花儿,这人什么来头?
王花儿:我哪知道?就说是南边乡下的读书人,大水淹来的!!
胡狸儿:瞧脸色不像,底细呢?真盘清楚了?
王花儿:日常都是我爹我哥跟他相处,我没大理会呀!!
胡逆:手边的人都弄不明白,你爹你哥糊涂蛋!!你看他那脸,他那气质,像乡下人??还南边的,切,好几千里地呢,他怎么跟加庸关有联系??
王花儿:你才糊涂蛋,不许说我爹我哥!!指不定人家族里哪辈从军,在加庸关当兵呢?
胡狸儿:当兵的管卖私盐?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
王花儿:擦!!!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