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的头发都白了两眼发直,邵广林匆匆找到姚千枝,“姚千总,您不能这样啊?你没权利处理旺城公务您您这是要干什么啊?”难道还想接掌旺城?
不行绝对不行!!这是要出事的!!
“邵师爷你别急啊。”姚千枝双手挥舞,一边头都不抬的处理公文,一边敷衍的打发他“我没有旁的意思这不是被逼到这儿吗?”
“流匪造成的损失不小百姓们房塌屋倒亲人惨死如今正是春耕时节若不早早安抚下他们令其恢复往日生活不是耽误事儿吗?”
旺城是商城,百姓们根本不靠种地生活!!麻烦你,找理由也上点心?当他是傻子吗?邵广林嘴角直抽抽。
“……在说了死的人太多不好好安葬闹了役病怎么办?咱们北方天寒虽然少有此事却也不得不防啊!”姚千枝依然头都不抬。
这个到对。但是……“助百姓日常生活是可以姚千总为何要重丁入籍?”这不是你该干的活好吗?
“燕京离此路途遥远,派官本就不容易的事儿,尤其泽州还被占着,这新官就更不知何时会到了,加庸关处,秋时便要收税以敌胡人,若不点清旺城人口,不是耽误税收,连累加庸关的将士吗?”姚千枝就道。
“这,这……”关你什么事??邵广林心中暗骂,却不好直说出口,只能道:“这事该旺城此间官吏处理,姚千总身为武将,尤其是晋江城武将,实不该越界的!!”
“都是给朝廷效力,为万岁分忧,哪有什么越界不越界之说?旺城本地的官吏都被杀干净了,我这也是便宜之举。”姚千枝抬起头,突然一笑,“而且,明公是晋江城的府台,邵师爷是明公的师爷,旺城是充州的旺城,我是挂在加庸关名下的武将……”
三个完全不挂靠的部门,她爱怎样?姓邵的你管的着吗?
这一句话问到命门上,邵广林被噎的眼睛直翻白儿,一时间,竟然什么都辩不出来。
到底,拳头硬的是大爷,五千人马就在荒兵营子里驻着,见天山呼海喝,练兵练的平地生风,他单零零一个文人,哪敢真的硬怼?
万一惹急了人家,一刀抹了他,在对明公报个殉国,他能怎么办?
回魂申冤吗?
被乱怼一通,想明白了其中关系,邵广林无声无悄的就萎了,老老实实在旺城蹲了小一个月,见姚千枝几进几出,不知从哪儿寻来百十来人,顺利接管了旺城各文职……
这百十来人,全是夏催就是原黑风寨的那师爷给训练出来的。
姚千枝自立杆到如今,亦是半年有余了,班子越来越大,手里就越来越缺人,正巧夏催的师爷活儿让霍锦城给顶了,他又是个秀才,姚千枝就打发他在后山挑了些灵俐的孩子教书识字。
不需如何有学问,三百千读熟了,能认能写,会千以内的加减,就可以了。
后来,姚家人上山,姚敬荣和季老夫人年纪大了,并不参与寨物,便接手了扫盲的任务,如今寨子里留的人,不拘男女老弱,白天干完活,晚上都要点灯熬油的参加扫盲班。
半年多过去,成果是很明显的,来旺城这百十多人,就是扫盲班的楚翘,接掌小吏的职责丁户入籍,记录人口……在管个张家长李家短,类似居委会大妈的这些活儿,他们都能干!!
当然,随着他们的到来,姚千枝亦得到了大刀寨那边的消息,姚千蔓帮她收了一千两百多壮丁,都是九龙寨和阿姐寨的。
“这两家,还藏着不少家底呢。”姚千枝颇为惊奇。
“原不止这些,当时我们抓了一千五百多人呢,就是其中有犟的,怎么劝都不投降,大姑娘杀威,足砍了三百多脑袋,剩下的这些才怕了。”王花儿说着,止不住打了个冷颤,看得出,对当时的情况还有些后怕。
大姑娘那么美的人,温温柔柔的,跟谁说话都不大声儿,谁又能想到她关键时间这么狠!!怪不得是大当家的姐姐呢!!
有了姚千蔓的资助,姚千枝手下亦有小八千的兵,四舍五入就一万啦!!
这一股势力,当真是不小,哪怕有三分之一老弱,战斗力没表面上强,然而,势力这种东西嘛,堆儿在那摆着不咬人吓人呐!!
最起码,晋江城府台周靖明就被吓的够呛!!
毕竟,这位死占着旺城不放,大有谁敢扒她地盘就咬谁模样的女人,是他养出来的呀!!
还好当初留了一手儿,将招安这帮人的军籍挂在加庸关了,当真是万幸万幸个屁!!
周靖明气的直想掀桌,上奏章叁姚千枝个大逆不道,可是……朝廷那副烂掉腔的死样子,自顾不暇的,南边让个叫黄升的流匪占了一州之地,北边还有胡人虎视眈眈,哪有功夫管什么旺城女将……多大点事儿啊!!
尤其,这女将还是周靖明自个儿举荐的。
好不容易有个打退流匪,解救百姓的功绩,下任说不得能往上升升,这么一告?不是没事找事吗?嫌自个儿过的太自在?
以上劝解,都是邵广林语重心长对周靖明说的。
不错,自旺城初步稳定后,姚千枝就把邵广林给放了,还亲自派人送他回晋江城,临行前,又给了他丰厚的压惊,这位不是拿钱不办事的性格,还确实对姚千枝的势力有所顾忌,便实实在在的劝了周靖明一回。
就像姚千枝说的,她占的是旺城,周靖明是晋江城府台,虽同在充州境,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域,周靖明要告?他管的着吗?
他又没有私上秘告的权利,这是人家充州牧的工作啊!!
死劝活劝一通,最后邵广林致命一击,“明公,您招安的将士,便只剩下姚千总一个了,泽州那边云都尉已围城两月余,久攻不下,您还想不想得辅助之劳,任期到了升一升?”
“说不得还能回燕京呢?”
回燕京这三个字真真戳中了周靖明的软肋,已经写好的奏章扔火盆里烧尽,他对姚千枝隔空传话,“不拘多少人,以晋江城和旺城的名义,发兵助云都尉解泽州之危!!”只要成功了,旺城之事他便不管了。
至于余下的,不管是朝廷,充州牧,还是加庸关那边儿,姚千枝自行解决。
等的就是周靖明这句话!!泽州城姚千枝早就想去看看了。毕竟,她占旺城的名正言顺,还落在云都尉头上。
泽州城官传有三万余流匪,云都尉则带了两万人围城,两相僵持已两月有余,流匪依城之势,云都尉军强马健,可惜人少!!
若加上姚千枝的八千人,两边竟能将将打平了!!
仔细琢磨这个道理,斟酌周靖明提出的条件,姚千枝沉吟了两个时辰,最终把眼一瞪,拍大腿决定!!!
带五百人急奔泽州!!!
周靖明:掀桌!!姚娘们,你去死吧!!老子四十斤的狼毫笔呢!!奏章摆上,老子要告死她!!
大晋北方幅员辽阔,以充州,泽州,汾州,路阳州四州为界,其中,充州以加庸关为边,路阳州接镶南边录州,纷州靠晋山以南,多为山区,而泽州呢,正夹在这几州的中心位置。
泽州内有四城,分别为泽州城,岗城,棉南城,涔丰城,每城治下三到五县,在大晋北方,算是个大州了。
如今,泽州匪首段义重点占领的,就是泽州城,手下说是三万兵马,其实是分布在四城之间,甚至流窜县乡之地,真正驻在泽州城里的,不过是半余。
一万五,六千人。
但,守城嘛,天生就是占着便宜的,哪怕这些人农夫出身。身无盔甲,手无利器,段义大字都不识得一个,更别提什么练兵,完全乌合之众。可,战着城墙的便宜,竟然真的生生将云止带的两万精兵其中还有三千骑兵,愣生生挡在城墙外两月余。
就是攻不进去!!
这一日,泽州城外碧芒坡,云止头戴金盔,身披软甲站在坡前,遥望不远处在一次被墙头流匪乱箭射退的将士,不由深深叹了口气,一双长眉微微拧起。
按理来说,身为万圣长公主的独子,小皇帝的表哥。在朝廷混乱的情况下,远离燕京,跑到荒山野地里平乱这种苦差事,怎么都不该轮到他,只是,做为保皇派的一员,昔日,云止是深深得罪过韩太后和韩首辅的。
远的不论,就说当日霍言被抄家一案,云止三进皇宫请命,手持先帝遗旨,逼得韩太后拽着小皇帝避宫不出,在说韩首辅关城门拒流民的政令,云止就连上十一道奏折,几乎将韩氏一门打成了乱国之贼。
虽然这两件事的最终结局小胳膊到底没扭过大粗腿儿,都失败了!但韩太后和韩首辅恨云止恨的两眼发蓝,这情绪确实真真的。
如果不是碍着万圣长公主在宗室中的地位,就云止办的这些事儿,早早就让韩首辅给咬死了!!
不过,哪怕有地位,终归人家恨上了他,这不是……一时不慎,就让韩家人拿住柄,一大脚开出燕京,踢到荒山野岭平乱来了吗?
站在坡上,看着手下将士在次攻城失败,丧丧然退了下来,云止不由闭上凤目,深深叹了口气。
他算不上天生将才,头一次领兵打仗,就遇到这等僵持情况,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被发配至今,他第一次有些后悔,到不是为了私下救助霍家女眷,被韩首辅拿下把柄而恼火,而是……唉,他这里攻城不下,多熬一天,城里百姓,城外兵丁,就要多受一天罪,多丢一条命!!
“鸣金收兵吧。”幽幽叹着气,他微拧一双长眉,对身旁将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