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所极限,不是一种可以无限制服从命令的机器。
即使是职业军人,也不代表可以始终贯彻其背后的上级意志。
信仰或许可以,但虔诚到狂信的人在当代还是太少。而这其中的大部分又化作了人肉炸弹的灰烬。
阿扎迪斯坦的军队素质没有那么高,既没有什么让人奋不顾身笑话的崇高理念,也不具备几十年如一日的刻苦锻炼,面对突然而看不到胜利的战斗会屈服
死是很可怖的事情。
“阿扎迪斯坦对此是不会默不作声的,而我们、恶兆式以及须臾的存在也将暴露出去,不再能够隐藏,作为一个击溃了六千人与三十二架长鼻式的军队的私人军事与安全公司。”
雨后斜阳,人间零落。
天幕仍黯淡,娇弱无力的花叶上,血珠与水滴混在一起,汇入吞噬人命的大水,共同流向地狱。
首席军事顾问坐在临时据点中,发声道。
未来几天的天气都不太好。炸坝、雷雨与雪山融化等因素导致的大扎卜河泛滥成洪,既是战胜敌方的武器,也有必要纾解其影响。
另一方面,阿扎迪斯坦军的后续动向也值得注意。
“这可能会演变成长时间战争。倘若阿扎迪斯坦的内部形势真的按照俘虏所述,他们反而会不顾一切地打下去,不停地把人扔上去送死直到不会……自爆为止。”
执行总裁考量着,说道。
门上的锁通过了身份验证,发起叮的提示声。
刹那和第一战术预报员走进门内。
他们以一种混杂着怪异的敬畏眼光看向这个孩子。
最终的战场统计为刹那驾驶的恶兆一式……单机击破十九架长鼻式,比其他三个人加起来还要多。
按传来的机体内部记录,这个孩子身子太过幼小,难以操控根据成人身材定制的恶兆式。
为了克服这一点,整场战斗中,他都是站着的
站着开会晃动的s几个小时。
其他三个驾驶员都累瘫了,而刹那还若无其事地赶来赴会。
他所使用的操作系统比起他给其他恶兆式定制的也复杂太多。那密密麻麻的指令让这些坐惯了办公室的人看着都有些神迷目眩。
“这下子,我们也不能装作自己不存在。面对国际,我们又要自称呢?quana老板”第三战术预报员问他。
刹那不答。他一进来,便被那放在桌子中央的景观瓶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瓶中那不知名的花朵还在努力绽放,慢慢地、缓缓地、轻轻地摇曳着。
若美丽比不上牡丹、芍药之流,只不过是平平常常路边野花一般,可是……很好。
他的视线将其他人的眼光也带到了这朵平凡的花上。
这时,刹那才轻声说道:
“革命党派、起义军。”
革命?
不是改革、不是改良、不是变法。
起义?
不是民兵,不是私人军事公司。
这两个词在这个稳定运行的世界里消失太久了。
刹那也只是在故纸堆中偶尔翻见,却不知怎的把这两个词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这时不自觉的脱口而出。
他不知道其原义如何,只是自顾自按照自己的思考理解着。
余下的人更不知道这两词的深义,只有执行总裁和首席军事顾问互看了一眼,看到了双方眼中那不停变动的感情。
一者兴奋,一者漠然。
在这个时代,三大联合内部是没有革命的土壤的。而三大联合之外则不存在可以革命的力量。
大扎卜河之战的情报是瞒不住的,通过各种渠道迅速传了出去。
“是这样的啊。”人革联高官放下平板和电话,把手对称地放在自己的木椅扶手上,笑吟吟地对着提耶利亚说。
他的头发花白,眼睛也被厚厚的眼皮遮起。
在这个应该享清福的年纪上,他仍然没有放弃手中的权力,坚持在领导的第一线。因此,他也一直被诟病。
“库尔吉斯的新型革命党派,目的有二:推翻政府统治、以及抗击外来侵略者……真是一群了不起的年轻人……更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所谓的年轻人!革命?起义?你们知道什么是革命?什么是起义吗?真好笑、真好笑”
浏览了来自情报机关的紧急报道,他对眼前这个人的来意就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个老迈的高官的精明的眼珠子瞪着提耶利亚。
“那么阁下意见如何?”
提耶利亚不卑不亢,问这老家伙。他的心里则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提耶利亚的中文说得很好,每个音节都很标准。
“但你知道吗?你们很幸运,很幸运于遇到这个局势。你们应该感谢这一点。”老头子颤颤巍巍地把手拿起,伸进抽屉里,抓着一本红色封面的小册子捧进怀里说,“au和世界经济联合在中东战场做的博弈,我们看得可清楚咧,并且确实想要做一些手段。你们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切入点。这个很不错、很不错。”
窗户外的阳光灿烂,落在人身上,也暖和,把那老头子脸上千百道细细的皱纹都亮起来了。
提耶利亚听罢,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没有辜负他的使命。
“但为何我们要找你们?而不是找其他国家呢?”
他又反问。他晃晃悠悠地取出他珍藏的老花镜,带上。
“你们叫raisr是吧?真可弱小得紧。”
青年人直言不讳说:
“可是我想人类革新联盟是无法忍受那些腐烂的国家的吧?与那群以宗教为本的旧有集团为伍……而我们则方便得多,是一个新生的具有活力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