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情似的,萨拉卡埃尔收起了笑容。哈莉埃特重新整理了一下情绪,第一次敞开内心,将她真实的心情诉说出来。
“我继承了亡兄的遗志,为了报答救了我性命的恩情,一直都在为革正团提供协助。自从直接听你说明了具体思想之后,我的这种心情就更强烈了。”
“是的!”
“不过……”
哈莉埃特鼓起勇气、挤出了声音说道。
“还是不一样。推动着我内心的意念,并不是像你这样的远大理想。”
“这是怎么回事呢?”
萨拉卡埃尔并没有感到不高兴,只是采取了倾听的神情。
哈莉埃特从修道服的怀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在那张黑白的、似乎稍微偏离了焦点的照片上,是面露开朗笑容的少女时代的哈丽埃特,和另一个跟她十分相像、表情一本正经的青年。
萨拉卡埃尔对这个青年非常熟悉。
“是你的兄长……同志哈利史密斯呢。”
“是的,不过,并不仅仅是这样。实际上,它原本并不是这么寂寞的照片。”
在青年和少女的中间,有一段非常不自然的距离。同时,从这张照片的整体来看,兄妹也似乎有点过于向中央倾斜了。
“本来,是一张更热闹一点的照片,还照进了许多快乐地欢笑着的人们。”
“……原来如此。”
“照在里面的人们,有的被啃食而消失,有的在战斗中死去而消失。就是在跟你们不,是在跟我们革正团的战斗中。”
哈丽埃特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也包括进“革正团”。虽然卡俄斯的行为是促使她做出这样决定的一个理由,另外一个,估计也跟她终于放开心里的顾忌有关。
“而哥哥之所以还在上面,是因为他并不是被啃食而死,而是被原来是好友的火雾战士杀死的。那个火雾战士也……虽说是误会,不过当时却把什么都不知道的我骂成叛徒,最后被同志克罗德杀死,消失了。”
在她注视着照片的眼神中,晃动着一种既非悲伤也非憎恨的感情。
过去曾经互相畅怀欢笑的朋友们和兄妹……可是现在,朋友们在战斗中丧失了存在而消失,哥哥则作为被朋友杀死的证据而一直存在于照片上,差点被朋友杀死的妹妹由于幸存了下来而站在旁边……
对她来说,这张照片简直就是一幅地狱写照。
可是!
完全理解了她的心情的萨拉卡埃尔,却对于她一直保留着照片的事实、以及那种勇于面对的意志力,涌起了一股赞叹之情。可以看出,在她的眼神中正燃烧着无法单以留恋来概括的强烈情感。
这种时候,他无法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只能无言的等待接下来的话。
没过多久,哈丽埃特抬起了脸,郑重的宣言道。
“我是为了探寻和了解兄长为何要这样做的原因,才加入革正团的。只不过是为了我一己的理由。”
这是宣布自己是卑微渺小之人的宣言,这是带有私欲的宣言,这是……一个如同火雾战士般,失去了一切之人的自白。
“即使是这样的我,也有资格以建立明确的关系成为远大理想的革正团一员吗?也有资格把你称呼为同志吗?”
抱着不纯的目的,加入可以说得上是为了颠覆现在世界真理的“革正团”,其出发点是如此的不纯净,这令哈莉埃特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羞愧。
可是,有些话,她还是不得不说出来。不,是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
经过一段对她来说非常漫长、可是实际上只相当于萨拉卡埃尔一次呼吸的沉默时间后,回答在耳边响起。
“不仅仅是有……而且是正因为这样,你才是值得被称为同志的存在啊,哈莉埃特史密斯。”
“咦?”
在暴露了自己的软弱之后,却得到了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哈莉埃特不禁吃了一惊。
而萨拉卡埃尔则以一副理所然似的态度继续说道。
“因为这是拥有意志之人的集合,各自的立场不一样是理所当然的啊。而源自于立场的理由,也同样如此。可是,在向着同一个理想奔跑的时候,原来的立场就会成为过去,理由也会转化为向前奔跑的力量。存在于现实中的东西,就只有向着同一方向共同奔跑的同志……对我们革正团来说,最重要的并不是理由,而是志向。”
他就像是一个神父一样,正在指引迷失的羔羊,在稍微停顿了一拍后,接着说道。
“而且,你并没有把自己是身为人类的无力存在这一点包括在这样的我之中,而只是以所抱有的志向大小来评价自身。这种理性正是成为革正团一员的唯一资格。面对那样的你,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会拒绝呢?”
“……谢、谢谢你。”
哈莉埃特无法正视他那清澈的视线,因为她竟然少见地害羞了。虽然至今为止她也被人称赞过好几次,但是这种自认为是懦弱的想法,却得到了别人如此明确地肯定,还真是头一次。
而萨拉卡埃尔则向着她低垂的脸投以微笑然后嗖地站了起来。
“同志哈莉埃特史密斯。”
“是的。”
哈莉埃特忽然发现,被这样称呼的愧疚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萨拉卡埃尔并没有俯视对方,而是自己也抬起头来,说道。
“现在你失去了可依靠的地方,成为了我们同志……我终于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了。因为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才不会被误会成威逼你提供协助的谎言和诱饵。可以请你听一听吗?”
“是什么呢?”
感觉到他语气中的严肃态度,哈利埃尔也摆正了姿势,站了起来。
“是关于同志哈利史密斯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