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并不回答,脸上浮现深不可测的笑意:“过段时间就见分晓,只等看好戏便是,倒是我们还需处理好自己的事,落叶此番可是受了挫,这段时间,切忌轻举妄动。”
这个落叶,指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下的那些死士,当初自己被救下来的时候,原本的名字就已被遗弃,便直接用了“落叶”二字做了名字。
她当时也说这个名字好,带着一种薄凉的肃杀。
“对了,在猎场有人见到一名女子拿着玄机扇,他们还以为是你,便没有动手。”落叶漫不经心地提到,而女子则是浑身一震“玄机扇?怎么会出现在上京?”
“不清楚,手下都没看见过你的脸,以防万一就没有出手。”
“玉玑阁的人是不会轻易离开北疆的,除非是……”女子沉。
“是聂白。”落叶没好气地说道,“原来你还不知道啊,他在上京又开了一家琳琅馆。”
女子缓缓点头:“那便解释得通了,还真是他的个性。”
段祺恩一定不会知道,在猎场自己活下来,还是顾天佑送给她的那把玄机扇的功劳。
“这女子既然拥有玄机扇,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知道她是何人吗?”
“知道,岑罗郡主,镇南王的镇南王的掌上明珠。”
女子微微垂首,眸里闪过不解:“那便奇怪了,她怎么会拥有玄机扇。”
想了片刻,她还是放弃了,“罢了,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一些事吧,以后交代他们便是,我是不会蠢到让他们看一把扇子认人的。”
说罢,她坐回榻上,略带疲惫地叹口气道:“落叶,你念首诗我听听吧。”
落叶沉默地走到她身边,用满含文人气息的语气诵道:“谁家陌上闲花雨,菩提子落两相映,水天苍茫萍飘零,忆、忆、忆!原是落叶无根去。”
只有在这种时刻,落叶才有一种回到从前的感觉,书页飞扬,诗词隽永,新墨的香气扑面而来。
“这又是你自己写的吧。”女子听完便说道。
他点头:“嗯,会诵的你都听过。”
她笑出了声:“众人皆言如今太平盛世,却没看清它开始松动的根基,果然是落叶无根啊。”
落叶敛起周身的暴戾,沉默不语。
落叶既无根,那么你在哪里,便飘向哪里。
镇南王一直都没有松口顾天佑和段祺恩的婚事,段祺恩狐疑之下也不想让父王伤心,也就压下不提,顾天佑多多少少也看得出来段祺恩的心事,便没有再让段祺恩为难,但他顾天佑是定要娶她过门的。
段祺恩这几日因为身子虚弱便一直瘫在自己房里养病。
然而上京城内已是风云剧变,安明肃已经有所行动,顾天佑知道皇上有意为难镇南王府,所以一有什么动向就会提醒段祺恩,再加上府内平日里就已经多加注意,安明肃没能抓住镇南王府的纰漏。
可是因为圣上遇刺,不少大臣被押进大牢,皇上态度捉摸不透,一时间,满朝文武人人自危。
当然,安明肃还是释放了一部分人,不过一看都是没威胁的文臣居多,其中包括上官学士和刘侍郎。
不过这时候段祺恩还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猜皇宫那位的心思,因为府里还有一个大麻烦呢,趁着安明肃忽略镇南王府的当,正好可以解决了这个大麻烦。
那边是秦颐莲的病情。
“未汐,最近秦氏那里如何?”段祺恩问道,这段时间她行动不便,全是未汐帮她盯着的。
未汐不假思索地说道:“病得不轻,上回看,倒觉得入的气快没出的气多了,话说郡主,秦姨娘这是得的什么病啊,这么严重。”
段祺恩蛾眉微挑,揶揄道:“怎么,不忍心,心疼她了?“
“呸呸呸,我会心疼她?”未汐立刻露出嫌弃的表情,“那种蛇蝎心肠的女人,病死了还是便宜她呢,她对柳嬷嬷那么大年纪的人都下得了毒手!”
听到未汐提到柳嬷嬷,段祺恩眸里浮现担忧之色:“如今快入凉了,柳嬷嬷那么大年纪了,要注意保暖。”
“至于那秦氏,多行不义必自毙!”
段祺恩起身道:“我要去父王书房一趟。”
“是。”
未汐恭敬地一福身,便随着段祺恩一路走向镇南王的书房,段祺恩推门进去,她便在外面候着。
镇南王一件段祺恩进来了,忙放下笔关切地问道:“恩恩,怎么这么快就下床了?”
“父王,我总不能一直在床上躺着啊。”段祺恩哭笑不得地说道,“这几天休息得骨头都疼了。”
“你啊!”镇南王无奈地摇摇头,“手伸过来,让父王看看。”
段祺恩乖巧地把手伸了过去,她手心的伤还结着痂,在宛如葇荑的小手上显得尤其碍眼别扭。
“女孩子受伤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镇南王半开玩笑半心疼地说道,“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呆在王府一辈子不出门好了。”段祺恩嘴硬地说道,但心里却想到了那日顾天佑求婚的场景,面色微红,但很快隐了下去。
镇南王自然没有看见段祺恩的表情,所以便不知道段祺恩那一闪而过的心思。
她抽回自己的手,走到镇南王身后给他揉起肩来,镇南王颇为欣慰地眯眼享受着。
段祺恩斜眼瞥见镇南王桌案上的临帖,好奇地问道:“父王,你这是在临哪个范本?”
“父王还能临谁的,自然是徐老人啊。”
“扑哧。”段祺恩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女儿还真看不出来。”
“恩恩你…”镇南王被自己女儿这么调侃,面上有点尴尬,最终只得叹气道,“罢了,父王这字怕是一辈子都及不上徐老人三分。”
“由字见人,父王你和徐老人的性情都不一样,即使临得来形体,也临不来风骨啊,还不如率性而作。”段祺恩安慰道。
镇南王来了兴趣:“恩恩怎么知道父王和徐老人的性情不同?”
“额……”段祺恩有些语塞,她就这么随口一说,没想到父王居然还会细问!她手上故意用了些力气,“反正就是不同!”
段祺恩受伤那力气自然不会让人觉得痛,镇南王只觉得好笑,忙拿开她的手:“好好好,恩恩说不同便是不同,可别再掐父王了!”
父女两人闹了一会儿,段祺恩才开口问道:“父王,秦氏那里……”
提到秦氏,镇南王也正色了起来,“现在上京城已经传遍了秦氏病入膏肓的消息,随时都可以动作。”
段祺恩看了眼窗外,低声道:“女儿觉得还是越快越好。”
镇南王沉思片刻,也明白了段祺恩的意思:“恩恩考虑得不错,秦氏那病怕是熬不过几天了。”
说后半句时镇南王的稍稍提声,语气里还带着无奈,颇为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