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二郎作揖退出,将要走到门前时,里边又传来平西侯的声音。“你既已下定决心科考,便不要因为一次失利颓了志气。你读书时日短,所学不精,如今成绩出来,你也空闲下来,从明日起,便去我结识的几位好友处学习吧。”
徐二郎再次作揖道谢,“有劳侯爷烦心,多谢侯爷。”
“去吧。明日我会派人送你过去,这是拜帖,你带好。”
“是。”
徐二郎从第二日起,便真正忙碌起来。
兴许是平西侯的人情颜面起了作用,亦或者他在读书一道当真天分很高,拜访的两位大儒都同意他定期来读书请教。
徐二郎知道勤能补拙的道理,也晓得自己不会在京都停留过多时日。所以没命的读书,说句头悬梁锥刺股,三更眠五更起也不为过,当真是想把最近学到的东西都吸收消化掉,再汲取更多的知识。
他这么没日没夜的苦读,不留神的时候,殿试的日子就到了。随后殿试结束,状元、榜眼和探花也先后决出。
此时徐二郎和宿迁已经又在之前的酒楼包厢相聚了。
在徐二郎进入大儒门下学习的时候,宿迁也在为殿试努力。两人都忙的分身无暇,自然就没再见面。
如今殿试结束,宿迁的成绩略有提高,最终为二甲第二十一名。
他心情“喜悦”,又想到许久未曾见过徐二郎,便火速让小厮送了信给他。
不想徐二郎正在等他的考试结果,就在原来的酒楼包厢等待,所以宿迁从皇宫出来就径直来了这里。
甫一见面,宿迁险些没认出眼前的人。
想之前他结识的徐二郎,俊美无匹,玉树临风,洒脱清贵似下凡仙。谁知不过短短几日不见,好友就瘦脱了形?
脸颊凹陷了,额骨突出了,衬得整个人的面部线条更加锋利,气势也更加冷漠,整个人身上有种冷厉肃穆之气,让人望而生畏,只想避着这人走。
这人……这个徐二郎……
他的好友清冷矜贵,淡漠从容,看似不近人情,其实心性最好,与他相处也最是让人身心舒坦。而如今这个……瘦脱了形的人,真是看上一眼就让他心里刺痛。
宿迁小心翼翼的问,“润之可是得了重病?”
徐二郎好笑摇头,“没有。”
“那可是因为没能参加殿试黯然神伤?”
徐二郎闷笑,“宿兄想多了,我既说看开,便是完全的看开。如今我不过是拜了几位先生读书,愈发知道自己底子浅薄,要多努力些,才能妄想三年后取个好成绩罢了。”
宿迁闻言心头微松,就道,“那也不能如此拼命啊。你看你如今瘦的,像是大病初愈的病人,委实让人担心。润之,身体才是科考的本钱,不容轻忽啊。”
“宿兄说的对,我记下了,今后读书时定然注意时间,也不敢再没日没夜的耗费身子了。宿兄尚且说看见这我这模样不忍,不难想象内子见了该如何心疼。我也是该好生把身体调理起来了,不然回头没法对内子交代。”
宿迁哈哈大笑,拍着桌子指着徐二郎道,“没想到润之这样清风朗月的人物,却原来是个惧内的。如此甚好,润之若再这么胡闹,我就托人送信告诉弟妹了。”
徐二郎连忙讨饶,“再不敢了。”
两人又说回此番的殿试,对此宿迁苦笑的感慨说,“西北的文风还是弱了些,比之江南文风昌盛之地,以及天子脚下这些地方,差太多了。我这个二甲传胪,仔细说起来还是陛下看情面赏的。”
徐二郎神色一怔,问宿迁,“这话……怎么说?”
“因为排名在我前边的那些学子,无一例外全都是京都和江南人士。”
徐二郎到底是心思机敏之辈,一些东西背后所蕴含的意思,别人可能想不到,他却像是天生就被打通了奇经八脉,瞬间就能领悟背后的深意。
就像是陛下为了后宫和平,要雨露均沾一样,科举派发名次也有点这么个意思。
不能把所有名次都派发给江南和京都的学子,不然大齐朝其余地域的学生们会心生不平。
文人胸藏戾气才是最可怕的事情,不见史上多少叛乱都是被心胸狭隘的文人挑拨起来的。
所以,为了安抚好各地域的文人,更重要的是通过安抚这些文人,进而达到安抚百姓的目的,朝廷在考虑学子们的名次的时候,也不得不酌情提升或降减。
而宿迁,他很幸运,因为整个西北地区只有他一个人有殿试的名额,所以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陛下,都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可惜,宿迁这等骄傲的人,也是不惜得这等另眼相看的。这等掺了水分的成绩,对他而言是侮辱。可天子隆恩,他若不做出欣喜欲狂的表情来,反倒哭丧着脸,一脸被侮辱的神情,这不是脑残傻叉,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送么。
然而,这想法却也没办法说出来。不然又得有那在人后发酸的人说他矫情。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宿迁心里实在憋得慌。如今碰见这心思灵通的好友,才能说一说,在他这里排解一二。
陛下“雨露均沾”的事情,毕竟不好多言语,两人简单提过,便将这话题带了过去。转而又说起今年的状元、榜眼和探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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