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王此番讥笑,虽未明言,但话中之意嘲弄嬴政是个年幼的傀儡君王,那是傻子都听得出来的事,话音一落,整个大殿便是此起彼伏地嘲笑声响起。
未几,这笑声竟戛然而止,像是有几十张隐形的手掌堵住了赵王和群臣的嘴巴。
一卷白帛赫然亮在众人眼前,细细一看,上书秦体篆字,末尾是秦王玺印,不是国书又是何物?
当此时,赵王与郭开隔空对视一眼,心头大惊。
国书...分明已经被他们亲手投入火炉中化为灰烬,又怎会再出现于此!
甘罗正色说到:“国书在此,赵王若有诚意尽可观之,休要再提上党之事。若无意结盟,本使自当退去,届时匈奴坐大屠戮赵国子民,休怪我王不念同族之谊也!”
赵王目光一滞,急忙差宦者将国书呈上来,然后仔细查看,发现竟无半点错漏,玺印也一模一样,不由得暗呼诡异。
“使者方才...不是已、已经说,国书被贼人夺了么,何故...?”
甘罗正言道:“国书是被夺了不假,但临行之时,我王为防不测,分别交了本使和章副使各自一封国书,如此而已!”
郭开闻言,哪里肯信,也不管朝堂众臣在此,便三两步走至赵王身边一同查看,却也看不出个差别来。
见众人哑语,甘罗继续道:“国书在此,我王情理昭昭,言辞恳切,盟约只在赵王你一念之间!”
赵王与郭开突然遇到这番始料未及的情况,一时间又怎会做出决定,也不知他二人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片刻之后,郭开退开赵王身边,向甘罗说到。
“眼下国书尚在,请贵使容我等于大王再行细商。然上党之地,我赵国之心不改,请使者斟酌。使者请先行离去,改日我王再行召见。”
甘罗笑道:“上党之地断不会割予你赵国,而夺我国书的贼人,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说罢,甘罗拂袖转身扬长而去,踏出殿门不久,他身后的大殿忽然间像炸开锅一样再次哄闹起来。
群臣各抒己见,虽辨不过甘罗,但有些却是甘罗在场时不能说的话题。
“大王,义渠勾结匈奴进犯秦境,秦将蒙骜的二十万大军陷于义渠不得抽身,此天助我也,乃是联合其余几国大举进攻秦国的绝佳机会啊!我们根本无需跟秦国结盟!”
“合纵共秦实为妙计,不单如此,臣以为那个甘罗的小子既是吕不韦的少庶子,想来受其重用说话也有些分量。我们要不到上党之地,要一笔军饷他总没理由推脱吧?”
……
群臣的意见全面而细致,赵国的朝堂终究还不至于全是土鸡瓦犬之流,如此种种,皆是说到了赵偃的心坎里。
但此刻赵偃心里面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眼前的国书,真是如甘罗所说的那样吗?
如果不是,甘罗为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一卷帛书?
赵偃的手指在帛书上轻抚,尚未干尽的墨渍,如一道漆黑的利刃割在了他的指尖之上。
未几,赵偃呼吸一屏,竟不禁睁大双眼朝那殿门外望去,目色仓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