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一起吧”苏江有些不太放心安娜一个人去偷送食物。
安娜点头,两个人便相伴左右的往边境方向去了。
她一直觉得边境是一个很纠结的地方,因为边境面临的是两国的军队和枪口,那踏错一步很有可能就会被打成筛子。
一路她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她觉得还没有开战,只要她们没有什么不当的行为,不会招来子弹。
当她真正到达边境的时候,才停止了脑海中的大片桥段,11月的天气有些凉,在这里围城里的人和围城外的人让她晃神。
她看到很多人往外面扔吃的和穿的,如果士兵要扫射的话估计要死一片,被困在外面的人用囚徒似的目光看着里面,她们大多是妇女和儿童,男人都在水晶之夜那几天被抓走了。
士兵面对妇孺的枪口冰冷而又坚硬。
安娜艰难的找到她姐姐一家,将篮子里的食物递过去的时候,两姐妹泪水婆娑,外面还有一个小孩子不断的叫着安娜,是她可爱的小侄子皮诺。
他小小的身影向她招手,见到亲人的欢愉,让他兴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他们再进入波兰。
孩子的欢愉和大人的哭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江摸了摸口袋,还有些奶糖,本来是想给医院里的小孩的,见到这样的情景,一把全部给了安娜的小侄子。
汉娜婶婶听说了这件事情,从农田里赶来见上了自己大女儿的一家子。
她可爱的小侄子,伸着手要抱抱:“奶奶,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过来抱抱我呢?我没有变很重哦,皮诺都瘦了呢”
“奶奶去法国的时候一定会抱你举高高,你可一定要吃很多,小皮诺吃再多,奶奶都能抱的动”汉娜婶婶抹了脸上的泪痕。
安娜姐姐的一家不是被驱赶出来的,他们是法国国籍,只是回来见亲人,没想到却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原以为温馨的家庭重逢,却是以这样的形式,在这个冰冷的地方相见。
他们彼此说了很多互相激励的话,相约法国再见。
苏江庆幸自己感觉到不对劲,提前让安娜回了波兰,不然今天在这里的也许就是安娜和汉娜婶婶痛哭流涕。
那么多家庭,那么近的距离,却不能拥抱。
苏江跟着安娜一家步履沉重的回到家,才来波兰一个月左右,便见证了这一家的不幸。
回程的途中她又看了一眼那些寒风中瑟缩在一起取暖的人,她很庆幸自己凭借着破碎的知识和感觉,阻止了这个家庭可能会发生的大不幸。
可苏江不知道当自己踏上波兰土地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拉入了地狱,又或许应该说,不论在哪里,只要有战火,那里就是地狱。
苏江在波兰的日子过得还可以,一晃大半年又要过去,无争无扰的小日子总是令她不安,她合计着自己的小金库,她隐约知道水晶之夜后,时局会很不安定。
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她想不起来,冥冥之中觉得是很重要的事情。
最近一段时间医院开始送来一些军人,有的是坠马受的伤,有的是被刀划伤,这些都不是苏江的病人,不是战时逮到医生就让缝,这些伤员被送去对应的医生那里治疗,她面也见不上更不要说打听消息。
而且即使是她医治,恐怕那些人也不会轻易告诉一个异国人任何消息,她要是问了,反而像从事间谍活动。
安娜和隔壁的小伙子2月份的时候确认了恋人关系,总是你侬我侬,后来那个小伙子应征入伍,苏江又一次敏锐的察觉到,必须要要赶紧跑,可是钱不够,往哪跑?
苏江心里的苦闷找不到人诉说。
1939年8月31日,苏江躺在医院值班,她再一次数了数自己的小金库,快要攒够钱逃跑了。
她满足的靠在椅子上,快乐的撕下桌子上的日历,要是自己在现代的话,明天一定应该是中小学开学的日子,史诗级灾难片,莘莘学子含泪倾情加盟演绎。
她抱着小金库快乐的打着盹,忽然的巨响惊醒了她。
怀里的小金库还在,她赶紧朝窗外望去,远处冲天的火光,猩红一片,连续的炮击声震得大地不稳。
她意识到打仗了,开火了,可她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医院开始躁乱起来,她将小金库藏进自己的内衣里面贴身收着,咯是咯了点,总比丢了强。
院里的病人都被转移到防空洞,外面源源不断的送来伤兵,起初都只是轻伤,稍加治疗一下,他们便又冲出去加入战斗。
情形越来越不好,大片大片的重伤员被送来占据大面积的空地,护士在医院外面分拣伤员,苏江看见有被炸的只剩半截奄奄一息的伤员,有断了腿骨头露在外面的伤员。
医院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前方的战场上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
护士推着她进手术室给她安排伤员,她从来没有做过主刀,以她的年纪成为主刀还远着,可是人手不够,穿着白大褂的就是希望。
她不记得自己到底做了几台手术,总之出了一场,马上有下一场等着她,她的鼻子里永远是一股血腥味,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说明德军越来越近。
他们大后方将要不保,她很清楚自己现在面临的是什么?
说起来实在是三生有幸,走了多大的狗屎运她才能亲身经历传说中的波兰闪击战。
她站在手术台上,无数次的想要逃下手术台,她只想躲进防空洞,可她根本不能停下来,因为手术台上没有人有要撤离的迹象,他们都坚定的站在手术台上,拼尽全力挽救为他们抗击着侵略者们战士的生命,直到院落里炸开了炮弹,他们才辗转躲进防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