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拉,这里直面危险的人是躺在手术室里的人,苏医生是有经验的医生,她知道如何调节自己,现在,现在立刻带我去手术台”
话说到这个地步,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上手术台前薇拉不放心的回过头看苏江。
苏江望着渐行渐远的薇拉,她从薇拉年轻的背影中仿佛看到五年前的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战火是闪电战,那时火光烧红了半边天,那时的她是那么的慌张,敦刻尔克一役她是那么的无措,如今她却成为别人眼中久经沙场的老医生。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想不起来了。苏江知道自己的心早随着这场战争变得苍老,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离别,习惯死亡,以为自己不管遇到什么情况,碰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她都能镇定自若的参与抢救。
可当她看到担架上沉默无言的谢必安,瞬间又被打回成几年前的苏江。她的状态变得非常不专业,不专业是人之常情,但不专业会要人的命,战争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伤兵不断增多,伤情不容任何人有任何的迟疑与不在状态。
分拣伤兵的护士照顾到她的情绪暂时没有分配伤兵给她,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让医生看着生命在自己的眼前流失无动于衷,在这里每个人都有亲人挚爱倒在战争中,她不是唯一的可怜人,伤心人。
苏江深呼吸一口气拍打着的僵硬到没有表情的脸,走到分拣护士的身旁:“谢谢,请给我安排病人吧”
分拣员简短陈述病人诉求:“这位长官的左腿被炸伤,他不接受截肢建议”。
苏江点头表示知道了,手术台上她见到了那位不愿截肢的长官,他双眼红肿,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有睡过好觉,护士已经将他痕迹斑斑的军装褪在一旁,经过她的诊断这位长官的伤口多处软组织坏死,不截肢会危机生命。
苏江面露难色,长官见到对方是女人对此存疑,她知道这年代不管东方还是西方都对女性有不同程度的轻视,看完他的伤势后苏江将轻重向他说明:“从目前的伤口情况来看,您必须要进行截肢,否则很可能会危机生命”
长官断然回道:“我拒绝!”
苏江一向对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感到厌恶,因为这种对自己的不负责任就是对家庭的不负责任,可是她又没办法说这名长官是个不负责任的人,相反就是因为他非常负责任才会拒绝截肢,对此她耐着性子解释:“截肢不会影响到您的指挥,如果您失去生命,纵使您是攻城略地的帅才,恐怕也只能去地下统鬼”
长官一直觉得这个女人眼熟,直到刚刚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女人她见过:“你不是盲女吗?”
“我确实雪盲过一段时间,您是?”
“解释为什么后来你会失踪?”
这么一说苏江也想起来一些不愉快的记忆:“你是抢走阿诺的军官!”
“说!你出于什么目的混入军队?我根本不需要截肢,你想要报复我对吗?”
“我的职业操守是不会让我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军官狐疑的盯着她,张口就要唤来士兵将这个女人拖出去,周遭的医生对眼前突发的情况有些不明就里,苏江必须在事情恶化前控制住场面:“听着,这里是手术室,你是病人,我是医生,不管我是哪个国家,哪个阵营的医生,在手术台上你要是想活,就必须听我的,你想保住你的腿是吗?可以,但你最好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因为我想目前有时间,并且能保住你腿的人只有我,到底是要腿,还是叫来士兵杀我,你选择吧”
长官:“你不是说不截肢会危机生命吗?”
苏江:“不是我说,是你的伤口情况告医生截肢是最好的选择,但伤口的主人您坚持不同意,我不能违背您的意愿,作为您的医生我只能告诉您不截肢风险很大,而且就算成功以后可能会出现并发症,这会非常痛苦,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否选择要截肢?”
“胜利就在眼前,我不能断腿,我宁可死在战争中,也绝不愿意断腿被送回后方”
“麻醉”
“苏医生,但是….”
“没有但是,医生站在生命的角度已经给出最负责任的建议,他是军人,不是普通人,他认为他的生命应该绽放在战场上,医治患者的心理也是医生应该做的,所以尊重患者的选择,他们的身体不属于他们,同样也不属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