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气鬼，知道这样我们就不来了，还跑这么远的路，真是。”江薇把头扭向刘觉民，“喂，你也说话呀！”

刘觉民回应道：“这是小叶的家，主人要那样我有什么办法。”

乔菽萍在旁边看江薇和叶尔康斗嘴，抿嘴直笑。

叶尔康又说道：“我也想去‘大华食堂’招待你们，可开馆子的河南人早就回家了，你说咋办？”

古路坝的“大华食堂”尽管菜肴做的一般，但对于缺少油水的师生们还是向往的，有条件的不时去改善一下生活。即使吃不起酒席，单炒个菜肴，喝口酒，就是吃碗肉丝面，也满惬意的。对于大多数靠公费贷金维持生活的学子来说，去大华打牙祭的机会少之又少，去一次之后久久回味。每当他们在学校大食堂吃腻了单调、质量不好的饭菜时，就搞“精神会餐”，以望梅止渴的心态在课余、饭后，闲聊之时，津津有味地谈论各地的特色名肴。

大家说笑了会，叶尔康准备穿衣出门，江薇问：“你干么去？”

叶尔康说：“说归说，大过年的用水煮白菜招待你们，也过意不去呀。我现在就去给小姐们买鸡呀，不然等会你还不把我给炖了。”他说着，看了乔菽萍一眼，乔菽萍也在看他，两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江薇说：“这还差不多。”

刘觉民说：“那就有劳贤弟跑一趟了。”

叶尔康说：“啥时候采购不是我的呀。”

刘觉民说：“你不会做饭，当然得跑腿了，不能光当少爷呀！等你买鸡回来，我把前期工作就都办妥了。当然还有两位女同胞帮忙。”

叶尔康说：“乔姑娘得跟我去，不然你偏心江薇，拿乔姑娘当丫头使唤了。”

刘觉民哈哈大笑：“那是，你还以为让她享受小姐待遇呀。那待遇是留给江薇的，乔姑娘只能是使唤丫头。”

叶尔康转而对乔菽萍说：“听听。赶紧走呀，还真想当使唤丫头呀。”他拉了乔菽萍一把。

江薇问道：“你这是要把我们乔姑娘拐哪去？”

叶尔康说：“这我能给你说？”

“喂，你可别对我们小乔起歪心啊！”

“那可说不准，出了这个门你就鞭长莫及了。”叶尔康的声音远去了。

其实叶尔康把乔菽萍拽走，主要是想给刘觉民和江薇多留些在一起的时间。走在路上，他对乔菽萍说：“咱们先到林子里逛一会，然后再去买鸡。”乔菽萍不知道叶尔康的本意，以为叶尔康无非是想和自己单独相处，也乐意随他前往。

一想到刘觉民过几天就要离开古路坝，要想再见面，真不知会是何年何月。到现在，江薇还闷在鼓里，叶尔康心生悲鸣，为她感到难过。他难以想象以后江薇知道刘觉民不辞而别，该多伤心。他不由看乔菽萍一眼，心有些发沉。

在村道上，村民投来异样的目光让乔菽萍很不自在。走过了，乔菽萍满脸泛红地对叶尔康说，“这儿的人咋用那样的眼光看人呢。”叶尔康说，“山里人看新鲜，不足为怪。刚来时，有女老师穿旗袍，当地人感到惊异，甚至有顽皮孩子蹲下身子想看看旗袍之内是否尚有衣裤。”乔菽萍说，“去年夏天我们刚来时，由于天气太热，女生喜欢穿短裤，当地人简直觉得露大腿太哪个了，谁知渐渐地当地年轻女子也跟着穿起来了。尽管家长们百般反对，但女孩子爱时髦的天性总是压抑不住的，后来家长们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叶尔康说，“你们那里到底是县城，开化一些，这里没人敢穿短裤。”

就在叶尔康和乔菽萍谈论旗袍和短裤的时候，屋子里的刘觉民和江薇围着火盆聊天。

江薇说：“最近有的同学私下里传阅一本《西行漫记》，是一个美国人写的，纪实性的，说是写延安那边的事。”

刘觉民一怔，但很快镇定下来：“我也听说了。看过的人说，这书里有向往的自由天空。”

江薇赞同道：“听说是这样。等毕业了咱们就去延安，如何？”

“当然，有伊人在，我岂能不追随。”

嘴上这样说着，刘觉民心里却在隐隐作疼。就要走了，他不能告诉江薇实情，只能在心里对她说，对不起，好姑娘，请原谅我的离去。顿时，一股不舍的欲念升腾而起，他想抱一抱她，还想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可终究他把冲动的欲望狠狠地摁住了，只要静静地多看她一会就好。他在想，如果将来有缘还能见到她的话，再也不会与她擦身而过。他惟有默默祝福，好姑娘，别怨恨我的不辞而别，相信我们还有未来。

江薇似乎看出了什么，问他：“觉民，你怎么了？”

刘觉民急忙掩饰：“哦，没什么，可能是昨晚天太冷，有点着凉。”

“不要紧吧？”江薇伸手摸他的额头。

“没事的，别担心。”

“倒是不发烧，看过医生吗？”江薇很关切。

“不用，过两天就好了，没那么娇贵。”

“觉民，你有事瞒着我吧？”江薇很敏感。

“我能有啥可瞒的，别乱想。”他微笑着拍拍她的脸蛋。

江薇抓住他的手，从身后绕过来，让他抱住，依偎在他怀里。

“多想与你就这般天长地久。”她喃喃倾诉。

“会的，会有那么一天的。”他情意满满，轻轻抚摸着她的手，但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天之涯，留下我的足迹；海之角，摇曳你孤单的身影。可远行的笛声就要响起，亲爱的薇，待归期时，再许你一世的柔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