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辉哈哈大笑道:“这些书已经看完了,本来就该换新的上船。我当然可以短暂上一趟岸。”说着说着笑声戛然而止,忧愁爬上了他的脸,“凝儿……”
老者听到,哼了一声:“那你更该管好自己一张嘴:上岸就是换书,没有打听好情况前,切不可贸然提崔凝。”
--------
第二日清晨,一艘小船从海上晨雾中缓缓出现,靠近风临城的海岸线。这个时候港口的船只多半出航捕鱼,从海上回来的只有这一艘。
予辉扛起了一袋子翻看不下二十遍的书,踩在小舟上,看着摇摇晃晃的岸边(实际是小船儿在摇晃),心中有些犹豫。先试探着伸出左脚,停留在船上的右脚依然随水晃动,他自觉能站稳了,右腿一蹦上了岸,随即就是预料之中的一阵眩晕,原来连续在海上漂浮,全身已经习惯了海浪晃动的节奏,踏入稳定不动的陆地,牢记海浪动向的身子开始反向摇晃,大脑一时半会儿控制不了平衡,走起路来醉汉一样摇摇晃晃。
“唉,海上待久,又……又‘晕路’了。”
如果两次上岸之间间隔短一些,他适应的能更快。好不容易得到父亲准许,偶尔可回来换新书看,所以两次上岸的间隔时间很长,往往是他刚找到点在陆地上行走的感觉,又要返回海上,那时就是晕船了。
码头上的人逐渐多了,清晨出早海的渔民,还有乘船远行的游子以及送行人。
予辉有些纳闷儿,他记得清楚,上回登岸,海边这块空地还是堆放杂物的场所,怎么眼下热热闹闹起来,变成鱼市了?
零星几个卖早点的小店开了门,热气腾腾的早饭,种类五花八门。
风记小笼包居然开店开到了这里。
他闻着小笼包的诱人香味,可惜胃里不断上翻的酸水味道让他无福消受,只得不情愿地走开,心中哀伤:“记得四岁时候老爹爹第一次带我吃风记小笼包,那滋味别提多好了,这十年来待在海上,天天吃鱼,简直要吐。每次上岸改善伙食,必定去吃一回小笼包。这次真是可惜啊,‘晕路’有点严重,现在不管吃什么,准保全都吐出来,也只能包几个包子上船了。不过放凉了就不好吃,可惜,可惜。”
真正的渔民们忙忙碌碌,予辉每次看着都觉得心里有愧:出海十年之久,居然还是不会抓鱼。这群手上忙碌的渔民嘴上也没有一刻闲的住,因为风临城中总有说不完的故事。
老一些的故事,如三十年前,风临城来了位令所有行人驻足的绝世美人,年轻的太史那无处安放的眼睛就此停留在了她的身上。富贵人家曾经恩恩爱爱、举案齐眉的夫妻也没能逃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无聊,也或许,人们觉得恩爱圆满如同白水一样平淡无味,加些佐料才有趣。于是,每当说到太史老爷叫妻子迷了个神魂颠倒,总会有渔民接上话儿,讲很多年后的今天,太史老爷外头养了年轻漂亮的小美人儿,夫妻闹矛盾,两人从此分房。
还有人提到,太史老爷本应当如同风临城之前的所有城主一样,以族中姐妹为正妻,若有一母所生胞姊妹,那城主夫人之位必为她所有;现在的这位太史老爷,的确是有位胞妹的,据说长相可人,温婉贤淑,可惜去世的早。太史老爷又恰好遇上那位绝世美人,干脆违背了族中流传下来的规矩,娶了来历不清的女人为妻。
“……这就是所谓的路边野花香,文明一点儿的词儿叫什么来着?……”渔民们哈哈大笑,想不起来。
予辉心里念叨:弃媦求外。
渔民们继续八卦,其中一个第一百回讲,太史家族由此被金乌神诅咒,太史夫妇新婚之夜雷击太庙,还还没能把两口子打散。身份不明的女人就是靠不住,据说公子季出生才一年多点时间,那极其美丽的太史夫人消失不见,一年后居然抱着个女娃娃回了来。
“呦呦,那女娃子是跟谁生的?”
“不知道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