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辉注视着层层同心圆无穷无尽地向外拓展,从第一任风临太史到最后一任,事无巨细地记录着与金乌神深厚的渊源。
这些地面彩绘活灵活现,予辉小心翼翼,生怕将之踩坏,踮着脚沿着同心圆的边界线——仅容纳两只脚掌的狭窄道路——步步向前,从最外层圆环进入中间祭坛,此处有金乌使女载歌载舞;又从中心祭坛走向外周,看到八排金乌风铃在使女轻巧的双手演奏下,发出响彻云霄的清脆月声。
空旷的落乌场除了他和为他伴奏、起舞的使女,再无他人。
予辉沿着同心圆,伴着乐声起舞,在梦中迷幻。
脚下踩了什么东西一滑,他一屁股坐在满地鱼肠鱼子上,衣服脏上加脏。刹那间,落乌场上的九层祭坛腐烂成满地的鱼肉,无数层同心圆以及圆环中的地面彩绘上密密麻麻长出各式各样的垃圾,八排风铃早被人拆了,制风铃的铜质量最上等,估计被铁匠融化成铁铲之类的,用到田地里翻土了吧。
予辉茫然看着四周一片肮脏狼藉,深深低下了头。
一人之力极小,做不了太多啦。况且他还晕着路呢。抚摸着爪岩上的遗迹,原本落金乌的地方,整块爪岩上都晒着咸鱼。拨开咸鱼,终于看见飞禽爪子的形状。终日经受海风吹蚀,形状不太清晰了。如果不加保护,或许再过几年,就完全不可见了。
“对不起啊……吐了这么多……”
他收拾干净呕吐物,对着爪岩诚恳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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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临城内,某地后街的长长小巷半开着一扇破旧木门,这里人迹罕至,大约因为整条路走下来,鞋子和衣服上占得脏东西太多,人们不愿来。
予辉捏着鼻子敲了敲门,轻轻推门而入。
屋子里一如既往的凌乱,腐肉的味道再过个十年八年也散不去。这味道来自哪里?且看一眼屋前屋后每一个角落地堆放了各种虫鸟兽类的尸体,便能知道个大概。
“啧啧,二叔,还在继续残害生灵的老本行啊。”
一个衣衫破旧头发脏到打结的老人刚刚剖开一只海鸥的肚子,寻找死鸟血淋淋内脏上的纹路,用古老的巫术进行占卜,他不抬头,不询问,而是直接解读进门的予辉近来的运势,一张嘴巴拉巴拉,语速很快。
“这鸟是撞了脑袋死的,侄儿,你最近睡眠不好,有什么烦心事儿吗?它肠子没有缠在一起,排列整齐,你最近的运势比较稳定,中规中矩。胃袋健康,近来五行中土对你很好,你是不是快上岸了?天璇阁还没变,唔,或许快了?反正你要上岸,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