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
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她的心跟着咯噔了一下。
谁深更半夜不睡觉?
不过,除了那个奇怪的阿叔,还能是谁呢?
她纳闷着,悄咪咪摸索到窗口,接着留夜的灯光,看到外面走廊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
她在心里嘀咕:他怎么不睡觉,站在外面干嘛,不会是蹲点的吧?
想到这儿,她差点把自己吓一跳。
她慢慢蹭回去,想叫醒秦友誓来着,可是瞧见秦友誓睡得正香,又不忍心。
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偶然还传来一两声慵懒的声狗叫声,此外,整个山谷寂静得好像被全世界遗忘了一样。
她竖起耳朵倾听,走廊上的身影似乎一直都没有移动。
他站了那么久,难道就不累吗?
她心里想着,便再也睡不着,忍不住再次蹑手蹑脚走到窗口,阿叔果然还站在外头,一动不动的,若不是身体有些佝偻,还真像一座被遗落在荒山的雕塑。
她思来想去,咬了咬嘴唇,最后还是决定相信人的善良,悄悄打开门,走出去。
阿叔看到她开门出来,甚是惊讶。“你,怎的不睡?”
“睡醒了。”她接着楼下的夜灯,看到阿叔手上并没有携带什么东西,便走过去。“阿叔为什么不睡呢?”
“人老了,睡的不多。”阿叔的眼神看着远方的黑暗说。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阿叔在撒谎。人老了,睡眠再少,也不至于在夜里两三点看夜景吧。
她站在阿叔旁边往下看。院子里留了两盏灯,一盏在院子的门口处,一盏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处。灯泡的瓦数应该不高,灯光并没有十分明亮,甚至有些迷离,倒是跟这儿的寂静相衬。
两条大黄狗的栓绳在入夜时已经被阿叔解开,但它们还是乖乖地坐在院子里,眯着眼假寐,实则看家护院。
“这里的夜,很宁静吧?”阿叔说。
她看了看阿叔,阿叔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远方。
“是很静。”她说,“或许,还有些寂寞。”
听到她这么说,阿叔终于回过头来看她一眼,一双眼睛似乎在说,没想到你个小姑娘会懂。
过了一会儿,阿叔的视线再次看向远方。
远方只有黑暗,看不到村里家家户户的灯光,也看不到一点星光。
看到这样的阿叔,她忽然就不想之前那些对阿叔的猜疑和担忧考虑了。
“真是个孤独的孩子。”阿叔说。
她知道阿叔说的是她,可是她不想接话。因为,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的内心确实孤独,孤独得像这里的静夜,一点风儿都没有,像一潭死水,偶尔的狗吠和虫鸣都打破不了。可是她心里却有无限的不安。她的不安,就像一个兵荒马乱的战场,千军万马在作战,不死不休。
“阿叔是有心事吗?”她忽然问道。
阿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在想一个人。”
她心里也开始想一个人,她的林池哥哥。
她总是想,如果这些年,她没有林池哥哥,现在该会是怎样?越想,她就越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失去了林池哥哥,该怎么面对余生的日日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