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关默营帐里的那一月所接触的那帮人,还有小竹教她的那些知识,以及到今日为止的自出帐后的所有见闻,这些都让洛蓝清楚地知道:在这片大陆上,以这些人目前的生产力水平,已然决定了他们目前最能平衡了眼下的生存与长远的可持续生存的生产关系,就会使得:体力上更占优势的男子会占据更具优势的地位。
那么,一国之君会是男子,不奇怪;反倒是——还能由女子继承大统的,还不是那女子自己想要这样做的、却是被邻国有意扶植成傀儡的,——这倒是有些让洛蓝觉着稀奇了。
但同时,洛蓝也知道,这样的稀奇感,也只是在这个角度去看待这事之时,才会有的感触。
而只要她跳出了这个角度,改为从上俯瞰“人性”的整体,那洛蓝就不觉得会有什么稀奇的了:反正,还是与“生存”有关。
既然即便不能在生存力上占据优势、却还是有资格能继承了大统,那也就是说,像苏影这样的体内种有可解百毒的蛊虫的女子,其实就是——苏国上下源于对死亡的恐惧而生出的,某种会有利于他们整体的存活的——信仰的承载实体。
洛蓝不难想到,这苏影得以继承大统的资格,应该就是源于这种信仰吧。
虽然,洛蓝还不清楚具体是怎么个渊源演化的,但这样的风俗的本质由来,她倒也不难想到。
只不过,这一层的想法,洛蓝却是半点也不能让顾元给觉察到了就是了。
顾元对洛蓝自圆其说的对可能事实的还原能力,显然是很满意的。洛蓝表现得很符合顾元的期望——不多不少,刚刚好。
若是无关的旁观者见了,或许会直觉的觉着,这样的洛蓝很危险;但,已然身陷在自己勾勒的越来越具象、生动的想象图景之中的顾元,却只会对洛蓝所有符合他期待的表现,表示满意。
洛蓝越是分寸把握得当,顾元就越是心里舒坦。并且,也是越来越难以忍受洛蓝的表现会与他的原本所想,出现哪怕半点的偏差。
洛蓝知道,这是她选择对顾元使用的这套驯化手段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是它的致命弱点:要么,就让顾元始终活在他自己的梦里;若不然,只要出现一点的误差,让顾元感觉到了“想象的她”与“现实的她”存在偏差,那么,她费心为他营造的“梦境”就会开始出现裂痕。只要类似的“失望”再多重复一次,那这样的印象就会被倍数放大,让顾元轻易觉察到——原来,她,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她”。
洛蓝知道,她迟早会让顾元意识到这点的,也无可阻止他终会意识到这点的。但,决不是现在。
所以,眼下不管她自己实际是怎么想的,洛蓝都会不余遗力的一切反应皆以顾元为中心,充分配合顾元对她的各种期待,迎合他对她的那些想象——始终保持在不越过他的“满足临界点”的范围内。只是无限接近着。让他始终是既满足,又不够完全满足;始终的,意犹未尽。
顾元尽管很满意洛蓝的表现,但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只是特地从怀里取出了一个小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