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八章 卷帙楼(2 / 2)混芳尘首页

云绯若跟在后面,脑中一直在琢磨着阿离为何要偷入那座小楼,莫非那座下楼中藏着他急需而师父必然不给的东西?

师徒二人各怀心思,绕过后廊,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石壁前。

石壁四周翠竹悠悠,新生的竹笋披着褐色外衣,粗犷坚硬,与边上的灼灼桃花对比鲜明。

玉衡长身玉立,青色的衣袖在纷纷飘落的桃花瓣中扬起,吹起了一阵桃花雨。

一座小楼倏然闪现。

那小楼掩映在翠竹之间,约有一半藏在山石后面,飞檐雕柱,粉墙碧瓦,与修元殿风格迥异。

门首挂了块匾额,上书“卷帙楼”三字,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一看便知是玉衡手书。

“卷帙楼?这里是本门的藏书阁吗?”

玉衡点点头,将门轻轻一推,朱漆木门发出沉重的“吱呀”声,缓缓地开了。

云绯若急忙往内一看,只见室内空旷,只随意地放着着几张椅子,并一张书案,却一本书都不曾看见。

正面是方硕大的白璧,光华湛湛,犹似竖立着灵犀池,映照出一对师徒,一样的青衫,一样的气度。

云绯若大失所望:“师父,书呢?怎么都搬空了?”

玉衡微微一笑,伸掌在白璧上轻轻一拂,云绯若顿觉眼前一花,再睁眼时便看到一整架书籍凭空出现。

她忙高兴地伸手去取,却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没有任何阻碍地穿过那些书册,连书的边都没摸到。

“怎么拿不到呢?”

玉衡见她双眉紧蹙,将手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端详,着实憨态可掬,不由笑了。

“卷帙楼藏的都是虚无之典籍。昔日为师跟各派约定,每从各派中收一个弟子,该派便需将他们所藏书籍传入卷帙楼,本门在室弟子均可随意取阅。因此,两百年来,卷帙楼虽仍只有一面白璧,所藏却已超过天下所有门派。当然,”玉衡笑意中浮上一丝傲然,“并不包括各派对本门弟子都不公开的隐秘典籍,他们不乐意给,我也没兴趣要。”

云绯若恍然大悟,师父竟有如此的神通!难怪仙道各派都对璇玑门趋之若鹜,别的不说,单这一座卷帙楼,就已经够让人垂涎三尺了。

“自然,也是为了防止弟子们不慎取阅,传扬开去,反倒害了自己,因此当初约定时便将这一条列明了。”

人性使然,若是知道了别人不自知道的东西,难免想要宣之于众,人最为藏不住的便是秘密。既然如此,为免闯下祸事,还不如什么都不去了解。

“如何取阅,日后为师自然会传授与你。”

云绯若少年心性,心里痒得跟千百只蚂蚁在爬似的,巴不得此刻便能一探究竟,忍不住问:“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看呢?”

“进入琴心境后大概就差不多了。”玉衡扫她一眼,见她一脸的急不可耐,知道她必然不肯就此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云绯若一张小脸立时垮了下来。

“师父啊,想来以弟子的根底,琴心境指日可待。捡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先让我开开眼界,也省得我惦记,无法安心修炼。”

她拉着玉衡的袖子,一脸的无赖。

“你想看哪个门派的?”

“千机门!”云绯若想也不想张口就来。

说完后她才有点心虚,偷偷瞧了眼师父,只见他凝眉注视着那块白璧,全完没有留意她的小心思。

她悄悄吁了口气。

她不知道,她的师父同她一样,也想起了齐无离。不同的是,她想起他时,她心中好似灌了蜜一般充满了柔情,而她师父的心中,却只有积年的怒火。

当年的齐无离,人前诚惶诚恐,人后胆大包天,以至于偷入卷帙楼,招来祸祟。他曾是玉衡座下最聪明的弟子,却也是最令他头疼的弟子。

“师父?”

“那地方有什么好东西看,小孩子家家就是好奇心重。”

话虽如此,玉衡仍是默念法诀,准备调取千机门藏书。不多时,只见正面那块白璧荧光大盛,一列列装帧精美的书籍整整齐齐地排布在上面。

“哇!”云绯若睁大了眼睛,嘴里犹自大呼小叫,“师父,这本,这本漂亮!”

玉衡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她选中的正是千机门的《千机诀》。

“你又看不懂这个。”玉衡淡淡一笑,伸出手指对着白璧一点。云绯若眼前一亮,只见数缕白光从师父指尖迸射,将那本《千机诀》定在了空中,其余书籍瞬息不见。那白光中的两束如手掌一般将《千机诀》夹持在中间,另几束在玉衡的催动下光芒越来越盛,不多时,《千机诀》哗然碎裂,化作了片片金色。

那金色如同阳光从云层中洒落,照得卷帙楼室内金碧辉煌。片刻过后,金光散去,原先洁白无瑕的玉璧上,一寸见方的墨字清晰可见。

“好神奇!师父太厉害了!”

云绯若拍手大笑。

她笑得如同青渺峰上最早开的那一朵桃花,在一片嫩绿中绽放着夺目的异彩。那双明晰的眼眸中满溢着纯净的喜悦,荡涤了人心中所有的阴暗和污秽。

夕阳透过镂空的窗棂,在她细嫩的皮肤上涂上了一层薄薄的浅金色,那样一个娇俏的小人儿,雪肤轻衫,好似在发着光。

“唉,果然看不懂。”云绯若歪着头看了半天,长叹一口气。拆开来字都认识,合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

她无助地望了望师父,却见师父正愣愣地盯着她,也不知道在出什么神。

目光相撞,玉衡好似被灼伤了一般,清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痛苦,一言不发地匆匆出了门。

“师父!”

云绯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怔了一怔随即便跟了上去。玉衡却置若未闻,身形反倒更快了几分。

她再是迟钝也知道师父此刻是想躲避她,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方才做错了什么,竟会招致师父如此的嫌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