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 当年(1 / 2)混芳尘首页

“你说什么!”齐无离惊怒交加,不可置信地望着天枢。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锦儿并非他的女儿,且魂魄早散,那么这几十年,他费尽心力维持着梨锦小筑,乃至引诱云绯若,令她恨极了他,都是为了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摇光归来。”天枢面有得色,他苦心孤诣这么多年,终于做成了一件事。

“我竟是不知,我的天枢师兄对我如此念念不忘。”摇光仰望长空,回眸笑道,“不过好叫师兄得知,我可能不会如你所愿。”

“你去哪里?”天枢见摇光拿着开阳剑,步履轻快地往外走去,不由怔了怔。

“离开这么久,小妹自然需要故地重游,许是能将一些旧事捡拾回来。”

天枢急追几步,摇光反手挥剑,一道剑气洒落,阻断了他的去路。

“多久?”

“或许半月,或许半年。”摇光身形一动,人已到了一丈开外。

“你可别忘了,我在夏溟居扫席以待!”

天空中彤云密布,天枢远望着她往翠琉峰的方向飞去,面色微露不快。

齐无离擦了擦嘴角的一点残血,神色复杂地望着摇光远去的方向。她方才那一掌灵力充沛,比云绯若强了太多,现下他浑身如被车轮碾过一般疼痛。

自作孽,不可活。齐无离自嘲地想着,他曾以为他还有很多机会很多时间能挽回她,可惜如今他已经无从去挽回了。

“她走了,你也白费心机了!”齐无离不知道天枢为何非要摇光回来,不过摇光走得头也不回,天枢的筹谋想来也落空了。

天枢“哼”了一声,白了齐无离一眼:“她身上有我的魔气,过不了多久就得乖乖回夏溟居。你以为我跟你一般蠢?”

“不过她暂时离开也好,我得去把桃夭阁腾出来。”天枢自言自语道,微微一晃,化作一道青烟袅袅升入空中。

“那锦儿怎么办?”齐无离自知无法阻拦,想到锦儿尚在楼上,脱口而出。随即又觉得自己实在多此一问,锦儿既非他亲生,他又怎会在意。

果然天枢回了一句:“关我屁事!”

话虽如此,黑烟中还是落下了一枚东西。齐无离接在手中,原来他又把极光玉扔了下来。

齐无离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天枢这是把难题推到了他的身上。

“咳,玉衡!”

刚刚飘到半空的黑烟忽然一滞,接着迅速凝聚成形,刮到了梨树的枯枝。“咔喇”一声,树枝断裂,齐无离看到天枢站在梨树下,一根细细的断枝插在他的头发上。

天枢落地的一瞬间,梨锦小筑的院子中又落下了个着浅青衣衫的男子,抬眼打量着面前二人。齐无离的呼吸滞了滞,三年未见,他还是那样纤尘不染,岁月的风霜似乎独独绕开了他。

“天枢,阿若呢?”玉衡守护璇玑玉多年,即便璇玑玉已被云绯若炼化,他仍能感应到些许异样。他循着璇玑玉的气息到了梨锦小筑的上方,恰好见到天枢逸去的身影,便将他中途截下。

“走了,你以为她会在这里等着你吗?”天枢心思机变,早已想好了应对之词,“她恨极了你,为了同你再无瓜葛,连璇玑玉的玉魄都求我取了出来。”

“是吗?”玉衡半信半疑,“你有这么好心,肯耗费自身修为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我偶尔也会做点傻事,况且这孩子原本就是我捡回来的。”

玉衡自是不信,只是这附近也的确没有他徒儿的半分气息。他转头去看齐无离,心中微觉怪异:这小子怎么精神萎靡若此?

齐无离与玉衡一向不和,方才乍见之下觉得心中有愧,想要提醒他云绯若之事,话到嘴边却又缩了回去。去了个徒弟,来了个师妹,谁知道玉衡心里究竟是喜是悲?天枢的算计又关他什么事?他所在意的人一个都不见了,他蹉跎数十年,辜负了所有爱他的和他爱的,落得个孑然一身。

他偏过头,避开了玉衡的视线。

既然找不到徒儿,玉衡便走到天枢面前,把手一伸:“璇玑玉呢?拿来!”

天枢“嘿”了一声,将手负在身后,昂首不予理睬。

齐无离伸开手掌,极光玉内,碧绿玉魄左冲右突,没有一刻安分。他犹豫了下,缓步走到玉衡跟前,锦儿的魂魄已经无处可寻,他留着初颂的魂魄又有何用?

“笑话,取出来了自然是我的!更何况还套着极光玉的壳!”天枢哈哈笑了两声,极光玉腾空而起,落回了他手中

“你想要的都已经得到,你拿着它还有什么用?难道还有像我一样的傻子等着被你骗吗?”

齐无离被他真气一激,往后退了数步,心中气苦已极。论修为他比不上天枢,论狡辩的功夫,他更是大大不如。今日憋了一天的气,此时见他又从中作梗,终于忍耐不住狂吼出声。

“总算有点自知之明。我说锦儿是我女儿你相信,我说璇玑玉能救锦儿性命你也相信,你这么好骗,我若是不骗你岂不是浪费?”

玉衡听到“锦儿”二字愣了愣,眉心皱得像打了个结:“锦儿?当年那个锦儿?还活着?”

当年他们师徒反目,锦儿可算是居功至伟,后来她无辜殒命,玉衡也怅惘许久。锦儿先天不足,能长长大成人殊为不易,没想到变生突然。

齐无离见玉衡问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半晌,他才讷讷道:“也不算活着,只有一缕生魂吊着,原本……原本以为璇玑玉能救命……”

“于是你便费尽心思地算计了阿若?”玉衡失望地摇了摇头,“你果然愚不可及!”

“不错,我轻信了天枢的鬼话,才酿成了今日的苦果。”

“不过锦儿倒真是天枢的女儿,这一点上他比你还糊涂。”

齐无离面露讶色,见天枢一脸的不置可否,心生疑惑。玉衡却不说话了,地上的几点血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快步走过去用手指摩挲了一回,确认不是云绯若所留,才放心地舒了口气。

“你才糊涂!”天枢冷冷地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你也被骗了,她为了求你救那孽种一命,自然什么都敢说!”

玉衡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笑道:“原来你知道当年阿倩上青渺峰求情之事,这么看来,你还是关注过你女儿动向的?”

“你们……在说什么?”齐无离越听越糊涂。

“我呢,今天有兴致,不妨给你讲个故事。”玉衡横了齐无离一眼,又招呼天枢,“天枢师兄不忙的话,也坐下来听一听?”

天枢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被摇光灵力冲击修为大损,要走固然不难,却没必要在此时硬冲。

“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啊,对了,就从那年冬天,一个妇人抱着个婴孩,在青渺峰下跪了三天三夜说起吧!”玉衡揉了揉额头,抬眼望天,“这事多少年了?”

“一百五十年了!”

“还是你记得清楚!”玉衡有些意外,他却不知道天枢最恨的便是那几年,至今历历在目,无时或忘。

一百五十年前,青渺峰还仅有修元殿,尚无闲雨阁。玉衡每日教教徒儿,偶尔会会红颜知己,日子甚是悠闲。

有一年天寒地冻的时候,山下来了个怀抱着女婴的灰衣女子,上门求他疗治。这女子一身魔气,连半分掩藏的功力都没有,他不屑伤她性命,但也不愿过问异类之事。

谁知这魔女心性坚忍,一直长跪不起。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她将孩子贴在心口,自己冻得浑身僵硬。

即便铁石心肠如他,也有些动容,便问了声:“这孩子得了什么病?”

女子张了张嘴,伸手把婴儿托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接了过来。那婴孩全靠女子的体温撑着,一旦离开便瞬时结了一层霜华,再看那妇人时,已经昏迷了过去。

此时再要置之不理,这一大一小即刻就会命丧当场,魔道虽然不容于天下,玉衡却也不愿白白背上两条性命。

婴孩的病在旁人看来棘手,与玉衡而言却仅是举手之劳。想必这妇人打听到了修元殿上灵犀池的神效,才特意找上门来。玉衡破例将她们接上修元殿,解开婴孩外衫放入灵犀池时,他眼神触及到了她右肩的印记,顿时脑中轰然作响。

那是天枢的魔印!

原来仙道中人入魔后,心口便会生出魔印。天枢当年一念成魔,犹念念不忘身为北辰七子的荣耀,魔印便化成了北斗七星的模样。他是流束子的大弟子,居七星首位,故而北斗勺口天枢星位色作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