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当天,仙侍将一切摆放妥当之后,便被泽修屏退了。
泽修在牌位前默默地站了许久,凡人死后尚存有一缕魂魄,立一座孤坟,且留有个念想,可神仙死后,魄灭魂飞,神识归天,什么都没有了。
今日的这一切,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找一个怀念的地方,一个情绪的出口罢了。
当年若不是被人死死的抱住,泽修他一定随着祁佑神君一起进入封印了,他发狂的想要往封印里冲,是有人提醒他母亲还需要照顾,他才安静下来。
当他精神恍惚的回到问月宫,却发现母亲并不在宫里,他再次返回昆虚,一路上好似用尽了毕生的法术,他不断祈求快一点,再快一点,可赶到之时,母亲已经撞在封印上殉情离去。
他跪在那里,声嘶力竭的嚎叫,却再难听到父君和母亲喊一声“修儿”。
当他为父君母亲守孝的时候,天宫里正歌舞升平的庆祝封印了蛟龙,虽然封印蛟龙的主角不在了。
这几千年他一直在问自己一个问题,父君母亲的牺牲是否值得?若是父君母亲在,他倒也想将这个问题问问他们。
现世的安稳里谁还记得当年的事情,倒是攸然这个傻丫头昨日来陪着他坐了许久。
“父君,母亲。”启辰红着眼眶缓缓开口,“待到你们下一个忌辰,孩儿一定送给你们一份厚礼,今日且就与儿子一醉方休罢。”
泽修端起牌位前的酒挥手洒在了地上,抱起酒坛又重新将酒杯添满了。他拎着酒坛坐到旁边的桌子旁,一杯接一杯,喝的很凶。
酒不醉人人自醉,泽修苦笑着摇摇头,如今就连酒量都如此不济了。
意识模糊之间,好像有个人坐到了对面,倒上了一杯酒。泽修闭着眼睛微微扬了扬嘴角,还不算太过孤家寡人,至少还有人陪着自己一起醉酒,只是每次都来的晚了些。
凌轩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当年蛟龙出世作乱,各方妖魔凡间四起,他与启辰兄长受命去降服妖魔,并未亲眼见到昆虚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上古战神祁佑神君都生祭了封印,想想便可以知道当时的战况有多惨烈。
“泽修……”凌轩看了一眼趴在桌上不省人事的泽修,叹口气道,“每年都要这般醉一次吗?”
当泽修昏昏沉沉的醒来之时,只觉头痛的很,贪恋醉酒时候能令人麻木忘记痛苦,可这醒来之后却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了。
“少神,喝碗醒酒汤罢。”一个仙侍端着醒酒汤进来。
这么多年,凌轩和这些仙侍倒是将他摸得清楚,每年父君母亲忌辰他喝到最后不省人事的时候,凌轩总会出现,而当他大醉醒来,仙侍都会端上一碗醒酒汤。
他知道凌轩是想让他与父君母亲好好说说话才会总是在最后出现,也知道每次都是凌轩将他背回卧房,更知道凌轩来陪他是怕他一人感到孤单。
“少神,最近我偶然听到一些传言……”仙侍抬眼仔细看了看泽修,心里思量也不知这传言有没有道理。
泽修端起醒酒汤轻轻吹了吹,“什么?”
“有传言说……”仙侍心想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岂有停下来不说的道理?于是心一横,继续说道,“说您与凌轩殿下……私下情投意合,所以二人才会皆不近女色。”
“咳咳咳……”泽修被醒酒汤呛了一口,不停的咳着。
他忽然想起凌轩曾说过什么男女通吃,似乎凌轩当日就站在这仙侍此刻站的地方。心里不禁一声无奈叹息,凌轩你终究是毁了我的英名。
清晨,攸然在后山采香草,正要往回收手的时候却被旁边一株长满刺的草划了一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