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副书生打扮,手持折扇,女人头戴珠花,换了一身素裙,二人刻意保持了两尺的距离,在这三个月里,都没怎么说话。
“柳烟云?还是洪少侠?”
文太守眯着烂醉的双眼,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文太守不必在意我是谁,我只是想知道文太守错在何处。”洪七在桂树下的石凳上坐下,解下了腰间的酒葫芦。
“我文某人错在均田,若说是十七年前斩杀曹大官一事,文某无错!”
文正说的斩钉截铁。
“在文大人看来,曹大官是个什么样的人?”
“愚忠的好人!”
“难道愚忠就该杀?好人就该杀?”
“曹大官忠的是大梁,大梁不灭,百姓已无生路可言!”
文太守喝了一口酒,看着朗朗明月,又说道:
“而且,曹大官在百姓心中威望太高,他不死,大梁就不会倒。”
“就比方说,今时今日的文太守?”洪七第一次正眼看文正。
“文正何德何能?敢比肩当时的曹大官。”
“可曾后悔?”
“未曾。”
“均田一事可曾后悔?”
文太守眯着双眼,眼中却是二十几年的宦海沉浮。
“不悔,文正有错,均田无错。”
“我曹家几百口人被杀,文大人可曾后悔?”
曹小蛮与文太守对视,眼中却布满了杀意。
文正看着曹小蛮,想起了那日的屠刀,屠刀之下有老弱妇孺,也有高过马背的孩子。
他摇了摇头,还是不悔。历史的车轮碾压而过,死于屠刀之下的又何止曹家一门,若是曹家不灭,又将会有多少户人家被灭族,曹氏族人大多数都是无辜的,但是在大义面前,这种无辜微不足道。
就像是眼前的这女娃儿,仅存的一颗种子就将当年之人尽数诛杀,为此还死了一位国之栋梁,一位人间棋圣。
或许文正认为,曹小蛮会祸国殃民。
文正的眼中露出了些许的决绝神色,酒壶已经摔碎,手中握着一块白瓷碎片。
文夫人眼中含着泪,穿了一身孝服,踩着一个小板凳,脖子下面有三尺白绫。
文彬已经在烧着纸钱,带笑看着小桂子,或许下一刻,便将天人永隔。
“且慢!”
洪七的声音不算大,却能让这三间茅草屋里的人都听见,曹小蛮更是不解的看着他。
“洪少侠还有何话说?”
“不妨,再喝一杯酒。”
文太守的酒壶已碎,洪七将酒葫芦往前推了推,手里把玩着一颗铜钱,曹小蛮已经猜到了葫芦里是什么,捂住了嘴巴。
文太守拿起葫芦一饮而尽,却发现,只有一滴酒下肚。
一滴又如何?文太守手中的白瓷已经将虎口割破,对着自己的喉咙,平生的一切如过眼云烟,他闭上了双眼。
然而,白瓷却没能划破他的喉咙,白瓷与喉结之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金色文字,那个文字出现在了三尺白绫上,也出现在了文彬准备好的匕首上,还出现在了李氏手中的一颗药丸上。
那个字出现在了天上,正是一个“理”字。
不给文家老小反应的时间,文太守觉得喉咙干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胸而出,撕开衣服望去,右侧肋下有一物闪着金光,看形状,那是人类的胆囊。
一滴醉桃仙,文太守结金胆!
文人金胆,生当拜相,死列仙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