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棠惊讶得用手捂住嘴巴,以免惊叫出声来。
屋内,江暮云跪在江家祖宗的牌位前。他外衫半褪去,只着白色的里衣,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依稀能看见白色里衣底下鲜红的伤痕印出点点痕迹。
顾之棠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满脸皱纹,看着颇具威严,不似一般老人家的慈眉善目。
此人就是江暮云的祖父。
此时,那江祖父手中拿着一条软鞭,正打在江暮云的背部上。打一下,口中还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约莫都是责怪之类的话,只是有些话,在顾之棠听来,未免太过于不靠谱。
比如什么思淫邪之类的,约莫是不会出现在江暮云身上的。可那江祖父打一下,骂一下,很是起劲。
那鞭子打在江暮云身上,江暮云却是一声没吭,身体抖都没抖一下,依旧直挺挺的跪着。
顾之棠听那鞭子凌空破风之声都觉得疼,躲在窗子后边看得心惊胆战。
她想起那次在猎场上,扒掉江暮云衣服时所见的伤痕。
那时候他背上七零八落,也满是未愈的旧伤疤。想来,他挨这个罚也是家常便饭了。
顾之棠睁大眼睛,几乎忘记了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江祖父终于抽够了,这才道:“你要知道,你如今身负厚望,是万万不能行差踏错半分。我决不容许你拿祖宗家业去开玩笑!若是你当不了这个职,就尽早说了,别跟你那个父亲一样没用!这样的事情,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莫要让我失望。你在此处好好反省,想想你到底是不是鬼迷了心窍。”
江暮云一句话没说,只是沉默的跪着。
那江祖父见他如此,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重重的哼了声,随后摔门出去。
祠堂里只剩下江暮云一人。
江祖父走了之后,他也没有起身,依旧安安静静的跪着,神色莫测,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反省。
顾之棠趴在窗户那儿,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掀开窗户跳了进去。
听见有人撬窗的动静,江暮云一双眼睛凌厉的扫视过来,喝道:“谁?“
待看清是顾之棠时,他面上的肃杀之气就这么僵在脸上,露出些许震惊之色。
顾之棠和他尴尬对望,屋内一阵沉默。
“打、打扰到你了?”顾之棠很不好意思。
江暮云笑了,一刹那如寂月皎皎,明珠生晕。
“过来。”他对顾之棠招了招手,“我方才在想着四郎,四郎便出现了。可见我家这祖宗还是挺灵的,让我心想事成。”
顾之棠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陪着他笑。
江暮云把落在臂弯的衣服随意披上去,又很是随意的系了系带子,这才道:“四郎都瞧见了?”
“瞧见了。他……一直这样对你?”她说起这话来的时候,声音中带着点唏嘘。
江暮云轻轻一笑,他调整了一下跪姿,随后道:“小时候多些吧,长大后便很少了。不过近来两次,都正好让四郎瞧见,让四郎见笑了。”
云淡风轻的口吻,似乎这事儿与他毫无关系。
顾之棠抿抿唇,也跟着蹲在他身边,盯着他看,目中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其实也拿鞭子打过他,不过只是打了一下。
当时,父皇要为她招董元洲为驸马一事,让她很是苦恼。她跑到江暮云跟前倾诉,本想让他醋一醋,哄哄她。却听闻他一笑,笑着说声恭喜,说这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