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氤氲,四野茫茫。
冷风呼啸,刮的脸生疼。
但是裴元启顾不得许多,身后的家丁跟没跟得上,他也不想理会,他眼里只有前方飞驰的马车。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狠命抽下去,一下接着一下!
胯下马儿吃疼,嘶吼几声,加速向前冲去!
裴元启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他突然想起,自己十三岁时,也是这样一个氤氲天,父亲被抬回来时,那沾满血迹的半边脸,当时他心跳地厉害。
周围的大人进进出出,口里开开合合,但是他听不见,用尽全力也听不见,他只是一遍一遍在心里问自己:“父亲会死吗?”
那母亲最终把一条白布缠在他的头上时,他已经没那么痛苦了。
因为他的心此前已经历了千刀万剐,那种被不确定性吞噬的感觉、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最终的尘埃落定来的更痛苦。
时隔多年,他居然又体味到了这种心境。
“烟雨!烟雨!你别怕!我在这里!”
裴元启高声喊道。
从纪小姐到纪姑娘,再到烟雨,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裴元启不再顾忌别人怎么看,如何想,马车越来越近,他心里只有那个人。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又狠狠打了几下马,终于赶上纪烟雨的马车!
“烟雨,你听见了吗?听见了你就回答我!”
她有没有摔到?
有没有吓得昏倒?就像他所了解的那些官家小姐那样。
他的心好像跳到了极限。
“裴,裴公子是吗?”
“我,我暂且没事!”
“你,你莫要担心—”
看似镇定的回话,不过裴元启从她一开口,就知道,她怕的厉害。
颤抖的尾音出卖了她。
不过能答话就好,起码应无大伤。
然而裴元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又提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马车竟然偏离了官道,走上了一条石子斑驳的野路!
裴元启举目望去,不好!那惊马要爬高坡!
须知高坡前缓后陡,便是断崖也有可能!
没有时间多想,裴元启一拉缰绳,死命向飞驰的马车靠过去,高高扬起马鞭,狠狠落下,抽打起马的左屁股,想让惊马向右转向。
一连抽了数鞭!
那惊马吃疼,终于向右稍稍转向。
还没等裴元启喘口气,就看那惊马向右侧的一片小树林冲去!
这次无论裴元启怎么抽打,那惊马也不为所动,反倒愈奔愈快,竟将裴元启拉下了一截!
电光火石间,裴元启眼睁睁地见那惊马撞上一颗井口粗细的大树,撞断了车辕,脱缰而去!
残余的车辕高高竖起,插进细密的枝叶中,车身歪斜,另一头卡在地面上,一侧的轮子都撞歪了。
裴元启踉跄下马,跌跌撞撞奔到马车旁,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烟、烟雨!烟雨!”
车内静默了片刻,“裴,裴公子吗?”
裴元启眼睛一亮,忙手忙脚乱地扒开车门,只见纪烟雨双手紧扒着车座,虚软地摊倒在车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