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珲赶紧可怜兮兮地盯着崔沣道:“不要扔我。”
那眼神纯的能滴出水来,神情被月色晕染,三分凄凄变成了七分。他见众人不答,伸手摸出一个缎子包,没有章法地几下掀开,有些羞涩道:“娘子,我给你带了糖梨糕,只是碎了。”
自崔沣被裴珲无孔不入地缠上,原本一直躲着他。今夜他舍身来救,莽撞和无知里带着几分痴劲,却尤其显得真诚,像是实心的温暖,就如眼前来仙楼的名点糖梨糕,即便已经碎成渣子,依然看得出用料充足,香甜可口。
崔沣一阵感动,见他小心翼翼怕被嫌弃的小模样,立刻上前接过,捏起些碎渣放入嘴里,又给王嬷嬷和崔胤各分了一些。
王嬷嬷倒是大方接过。
崔胤一见那小疯厮含情脉脉地又是撒娇又是行贿,自家傻妹妹还一脸感动,刚起的三分兄长如父的雄心顿时七零八落。万般嫌弃地看着白色锦缎上的大小不一的糕饼渣,咽药似的吃了一口,真有几分喝女婿茶的丈人样子。
众人分食完毕,开始沿着院内主干道一路小心谨慎的摸索,试图找寻阵眼,只有破了阵眼才能出去。
然而在院内转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既没有遭到机关暗算,也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只有一股经年无人的陈气。若不是众人都熟悉贡院结构,只怕绝不会相信这院子跟退潮时才能看到的小岛似的,只有被阵法开启才能得见。
院内也有一些紧闭的屋舍,但一面墙都这么许多机关,内室只怕还要恐怖,阵法渣不敢轻举妄动。
崔沣道:“不如我们还是退回贡院吧,原来的那面墙还能找到吗?”
眼下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众人又一路兜回来。看到那面墙还在,都松了口气。
王嬷嬷道:“此处着实诡异,不宜莽撞,我先试过,若无大碍,劳烦三公子护着季幽过去。”
崔沣反对道:“不可!嬷嬷身受重伤,还是在一旁休息,我先来。”
崔胤:“争什么呢,不要看不起散仙,好歹本真人也是卢岭出来的,都瞧好吧。”
王嬷嬷忽地吐出一口鲜血。
崔胤:“……”一边和崔沣一起扶住王嬷嬷,一边暗想,难道牛皮吹大发了?这都气吐血了。
崔沣被唬的面色惨白:“嬷嬷,怎么了?”
王嬷嬷语气骤然虚弱下去:“老了不中用了,才不过强撑这么一会儿就现了形。想当年,我深受十箭,依然面不改色。”
王嬷嬷待崔沣一向亲如祖母,二人感情早已超过普通主仆,闻言也不细究哪个“当年”,只急道:“嬷嬷,你怎么了?不要故意吓我……”
王嬷嬷道:“两位公子,能不能让我和季幽单独说说话?”
崔胤立刻拉起便宜女婿走到一旁。他其实从小就很奇怪,明明王嬷嬷是崔家的仆妇,虽说专管照看季幽,却未免太忠心了些,仿佛崔府其他人皆不在眼里,只有季幽一人是她的主子。
王嬷嬷道:“刚才我已被那邪物震碎五脏六腑,感觉三魂七魄马上要散。那丸药虽说神奇,只是勉强吊住了我的神智,但身板子已经坏了,怕你担心,才一直强撑着。”
崔沣手脚冰冷,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处在一个噩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