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珲安抚性地拍拍赵出奇,接口道:“何贼封城,近几日必然严查。大娘子虽说有经营,但城中的崔府心腹已被斩杀殆尽,幽北大营也是凶多吉少,即便还有残余力量,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大娘子有几分把握可以成功送季幽出城?”
崔胧愣住,她承认其实并无完全的把握。
裴珲又道:“据裴某所知,幽州城已然成了一滩浑水。且钦差已到,若钦差能查明真相最好,若不能,甚至他们根本是一丘之貉,我们也可以趁机将水搅得更浑,这样生机才更大。”
崔胧并未因被说动心事有片刻慌乱,而是有些探究地问:“恕崔胧冒昧,其他两位公子尚有缘由与何贼为敌,不知裴公子为何执意相帮?据我所知,林家对裴公子有生养之恩,林府虽非世家,也是钟鸣鼎食、树大根深的富贵之家,裴公子有无想过此举将陷林府于何地?而何贼与你无冤无仇,甚至所谓的钦差还是裴公子的……,无论从哪点看,裴公子都不应该站我们这边吧?”
崔胧的话说的并不客气,她一向有些习惯性的咄咄逼人,何况此时心情真正在起伏波动之中。
这些问题,其实崔沣也想问。
裴珲感觉到崔沣的目光,他原本想轻飘飘给个答案——他一向对不喜欢回答的问题都耍赖不回答,谁还能拿他如何?
然而崔沣的目光让他收敛了不屑,恢复了几分正形,他道:“大娘子说的一点儿不错,所以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钦差、林府和我其实选择了站在崔府这边?”
在场诸人均倒吸了一口气。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
但不知道为何,崔沣总觉得还有下文。
果然,裴珲轻笑一下:“对不起诸位,我刚是浑说的,林府的意向我还可以猜测一二,钦差大人的想法一般人很难揣测。大娘子,我只有一句话,我做这些事有我的原因,恕不能全盘托出,但我绝不会伤害诸位。”
开头半段混的欠揍,后半段又真诚郑重地厉害。
崔沣在众人言语之间,获得了力量,坚定地对崔胧道:“长姐,我要留下来,即使拼着一条性命,也要为崔府做出些什么来。”
赵出奇这人惯常直来直往,不喜欢酸文假醋,也不喜欢优柔寡断,听了这半天已经耐心告罄,闻言道:“大娘子,您就给句痛快话吧,说到底,你们是唱戏的,我们是敲锣打鼓的,角儿不来,我们就是瞎起哄。”
孙波简直要被这莽汉逗乐,怕崔氏姐妹嫌弃他将她们比作戏子,忙圆场道:“赵大哥话糙理不糙,全凭大娘子做主。”
崔胧长叹一口气道:“暂时先按照你们说的办吧。”
裴珲赶紧将新拟定的计划说出来,崔沣诧异,这人难道预谋已久,怎么没跟自己提过,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
裴珲在众人讨论的间隙,特地凑到崔沣面前,小声解释道:“原想昨晚跟你提,后来你走得急,没来得及说。想着今日不如大家一起商议,就没有单独跟你再说。”
昨晚为何走得急,崔沣还是有记忆的,又觉得心事被看穿有小心眼之嫌,正思忖间,只听裴珲又道:“季幽一向豁达大度,自然不会如此小心眼,只是我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并且保证以后一定会先跟你商量过再拿出来大家讨论。”
崔沣心道,得,话都被您说尽了,连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也不成,只好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裴珲低头失笑。
崔胧看到这一幕,有些怔忪,眉头渐渐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