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赞看着眼前“眉来眼去”,恨不得将对方胖揍一顿的俩人,觉得自己好容易因车队败的火又熊熊燃烧了。
自穆赞做了赞普,这几年草原上的胡人崛起,连番邦也是闻风丧胆,“银面阎王”过处,如邪神亲临。这群不知所谓的中原人,竟然还有心当着他们的面吵架。还吵得明潮汹涌,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
简直欺人太甚!
这时,何伯虞眼见“见机行事”、“徐徐图之”无望,硬着头皮也走了出来,腿因为蹲麻了还略踉跄了一下。
何澜齐一见着大哥,立刻眼泪汪汪,虚弱的不行,下意识猫叫似的叫了一声“大哥”。
何伯虞对她的娇弱免疫得很,扶她到一边坐下,还一边数落:“就你那花拳绣腿逞什么能?”
何澜齐闻言眼泪扑簌簌而下,哽咽道:“娘亲和姨娘们都被害了,我们成了没娘的孩子了!”
何伯虞心道,我早就是没娘的孩子了,现在还是没孩子的爹。
要说穆赞也真是邪,每车掀翻,先把疑似上等人杀了,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上等人”得罪过他,一些丫鬟婆子反而侥幸活下来。
穆赞看着原本在自己面前如一头被惹怒的母狼似的女人,一会儿功夫摇身一变为一个梨花带雨的小美人,眼中感兴趣的光一闪而过。
何伯虞低声道:“爹呢?你们怎么大半夜跑出来,还跑的这么招摇。”
确实招摇,马车倒地,金银细软散落了一地。
何澜齐:“不知道,阖府都忙着搬东西大撤离,说胡虏来犯,要赶紧逃命。爹……没见着,似乎有什么要紧事出府了。”
何伯虞气闷,一时各种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理也理不清,索性搁置一边:“去看看还有几人活着,这不是能久待的地方。”
何澜齐力气尽失,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道:“我终于理解了季幽。”
裴珲一顿,也看了过来。
只见何澜齐蜷缩着,眼泪鼻涕糊了满面,声音浸透着无限悲伤:“之前我怪她不顾我们十几年的情分,现在终于理解了她。”
一夕之间惨遭灭门,任是心如山河湖海,也不能云淡风轻。如今易地而处,她终于懂得了那种痛彻心扉,当初如果是她,一定做的还不如崔沣。
裴珲想到崔沣,心里酸软一片,自己怎么就那么放任她带着一个孩子独自去那么远呢?
当下眼前的一片凌乱让他气闷,特别是倒地的马车与记忆里崔沣的马车混为一体,让他莫名心慌,这一慌,什么可怕的念头都冒出来。
裴珲数年来对话本的深厚阅读积淀这会儿激发了出来,什么破庙遇鬼,茶馆下毒,人肉包子等等情节一一跃上心头,令他觉得无比焦躁,夜色又将这份焦躁无限扩大。
左右无法现在飞身前去,只得强行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将目光放到眼前。
裴珲道:“那边两位,虽然围观仇人被揍很爽,你们是不是赶紧收拾一下离开,免被波及。”
得裴铭示意,收拾出来一辆车,将残活的几人弄到车上,又派了一堆人护送,由何氏兄妹带着离开。
胡人不知出于什么考虑,没有动作。